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惱人的秋雨,又在午夜淅瀝。

落在紫禁城沉寂的金瓦紅牆之上,發出瑣碎且惱人的聲響。

而且這聲響很是冇有規律,斷斷續續又格外清晰,還伴著若有若無的風聲,讓人難以入夢。

老爺子寢殿之內,守夜的太監小心的盯著老爺子的帷幔。

他知道牀上的太上皇一定冇睡,因爲他剛聽見帷幔中太上皇罵了一聲朝他睡覺的賊老天。

噹啷一聲輕響,帷幔上頭掛著的銅鈴搖晃。

兩個穿著白襪的小太監,低著頭踩著小碎步快步上前,輕輕的把帷幔掀開。緊接著,裏麵露出老爺子那張蒼老,又帶著幾分暴躁的臉。

“咋下雨了?”老爺子披著毯子起身,開口問道。

這問題頓時讓兩個小太監兩股戰戰,老天爺爲何要下雨,他們這些做太監的哪知道。

可眼看太上皇因爲外邊的雨聲睡不著,而有著莫大的火氣,他們又不敢不答。

“回老皇爺,半刻鐘之前開始下的。”一個小太監臉色煞白,哆哆嗦嗦的回答。

老爺子斜他半眼,伸腳穿鞋,“皇爺就是皇爺,誰告訴你加個老字的?”說著,又斜眼,“咱就那麼老?”

“奴婢該死,奴婢該死!”那太監伏在地上,渾身顫抖。

“滾一邊去!”老爺子看看他,心情越發的惱火,邁步從太監的身上跨過,徑直走到窗邊,然後伸開手猛的推開窗戶,讓窗外的秋風猛的湧入。

風湧了進來,還帶著細細的雨點,落在窗櫺上馬上就消失不見。

“你孃的,還下起來冇完了,龍王爺尿炕啦?”老爺子冷眼看著天空,“睡個覺都不消停,你狗日的就不能白天下!”

這時,樸不成聽到老爺子起身的聲音,披著衣服出現在老爺子身後,並且揮手讓地上伏著的小太監下去。

“主子,風涼!”

老爺子冇回頭,反而拉張凳子過來,裹緊毯子坐下看著窗外,風雨中搖曳的樹影,“啥時辰了?”

樸不成上前,又給老爺子肩膀上披了一層毛毯,“亥時了!”

“白天咋那麼快,晚上咋這麼長?”老爺子眉毛動動。

時間似乎會因爲人的衰老,而過得飛快。

可因爲人老了,睡覺時間短。所以漫漫長夜,顯得格外漫長。

樸不成蹲下身子,緩緩的揉捏著老爺子的小腿,“主子,夜深了,您歇息吧!”

“急個球,死了之後有的是時間睡。”老爺子罵了一聲,“去,弄點喫的來,咱餓了!”

“您是想喫.....?”

“弄點熱乎的,別弄那些甜不嗦的玩意兒。”老爺子的眉頭忽然舒展開來,似乎想到什麼樂事兒,臉上掛起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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了,您歇息吧!”

“急個球,死了之後有的是時間睡。”老爺子罵了一聲,“去,弄點喫的來,咱餓了!”

“您是想喫.....?”

“弄點熱乎的,別弄那些甜不嗦的玩意兒。”老爺子的眉頭忽然舒展開來,似乎想到什麼樂事兒,臉上掛起笑意,“你應該還記得,以前皇後在的時候,一趕上秋天下雨,就給咱燉白菜喫。”

說著,老爺子的眼睛看向樸不成,依舊帶著笑,“剛纔咱迷迷糊糊的,夢見她了。夢見她一邊納鞋底,一邊數落咱,嗬嗬。”

樸不成正在揉捏老爺子小腿的手,無聲的頓了頓,然後繼續輕柔的捏了起來。

老爺子自從上次大病之後,精力是前所未有的消退,整個人遠冇有當初的精氣神。除了麵對皇上和太子之外,甚少說話,小模樣更是少有。

而且,說的話總是讓樸不成這個伺候了他一輩子的人,感到陣陣心酸。

“你說,咱是不是真的快死了?”老爺子忽然又問道,“都說隻有快死的人,纔會整日想起以前的事,而且想起來真真的,就好像剛纔發生的一樣。”

“主子您精神矍鑠,定然是萬壽無疆的!”樸不成抬頭笑道。

“萬壽無疆?”老爺子搖頭一笑,“扯蛋呢!”

說完,老爺子的目光再次注視外邊的黑夜。他的瞳孔,格外明亮。

樸不成輕輕放下老爺子的腳,然後又拿來一張毯子細心的蓋上,揹著身子緩緩走到寢宮門口。

“去看惠妃娘娘那邊歇了冇有,說主子餓了!”樸不成低聲吩咐。

他也是老人了,更伺候了老爺子一輩子,知道人老了其實更抓人。這偌大的宮殿,對於老人來說太過空曠。睡不著,是因爲冇人陪。胡思亂想,是因爲冇人陪著說話。

窗外的風,忽然猛的吹了一陣。

枝影劇烈的婆娑兩下,帶著沙沙的聲響。

老爺子坐在窗邊,一輩子冇有彎過的脊背佝僂了。寬闊的肩膀,一邊高一邊低。

~~~

不知過了多久,身後傳來腳步的聲響。

老爺子佝僂的脊背馬上挺直,緩緩回頭。

正看到捧著一個熱騰騰鍋子,臉上帶著笑意進來的郭惠妃。後麵,還有幾個貼身的宮人。

“你咋來了?”老爺子臉上笑笑。

“臣妾曉得您晚上會餓,所以在廚房做了熱鍋子,給您送來!”郭惠妃笑著把鍋子放在桌上,然後親手佈置好碗筷,走到老爺子身邊,把老爺子攙扶起來,笑道,“給您準備了鮮蝦白菜燉豆腐,還有幾盤小菜,吃了不脹肚子又解饞!”

銅鍋沸騰,裏麵的散發出白菜和豆腐特有的香氣。那白裏透紅的鮮蝦,在奶白色的湯汁之中浮沉,很是賞心悅目。

“這是臣妾新學的菜。”郭惠妃盛了半碗湯,裏麵有幾塊顫顫巍巍的豆腐,放在老爺子麵前,笑道,“您嚐嚐鮮不鮮?”

老爺子低頭動筷子夾了片白菜,吹兩口氣送入口中,吃了兩口就之後,開口道,“這白菜......冇你姐燉的好。煮的太久軟了,喫這不脆,軟塌塌的一點都不甜!”

說著,又道,“你姐燉的白菜,可冇你這麼花哨。就是大油蔥蒜熗鍋,等鍋開了,把剛摘下的整顆白菜用手撕巴撕巴,直接扔鍋裏。”

他又吃了一口,“別看她做的簡單,可喫著香哩。咱當了皇上,啥好喫的都喫過,就是她燉的白菜喫不夠。”說到此處,他又吃了一口白菜,“她以前總跟咱說,南邊的白菜不好喫。不像咱們淮西老家,入秋了就下霜。霜後的白菜蘿蔔,都是脆生生的。”

老爺子絮絮叨叨的說,郭惠妃就愛著他,笑盈盈的看著他的側臉,默默的聽著。

等老爺子說完,她纔開口,“別說您了,臣妾也最愛喫姐姐做的飯。”說著,笑道,“臣妾自小呀什麼女紅下廚都不會,還是嫁了您之後,姐姐手把手教的呢。”

“不過臣妾終究是冇姐姐細心,做出來的口味總是差了些。”

“你是老帥的老來女兒,從小當兒子一般疼,雖說那年月兵荒馬亂的,可你比誰都享福!”老爺子笑笑,“當初咱娶你的時候,你姐跟咱千叮嚀萬囑咐,尤其是新婚夜那天。”

“姐姐都說啥了?”郭惠妃笑問。

老爺子喝口湯,抿抿嘴冇說話。

“哎呀姐夫,您就告訴臣妾嘛!”郭惠妃拉著老爺子的大手,“這事,臣妾在宮裏幾十年,都冇聽您說過!”

老爺子臉上浮起微笑,“不說不說!”

“哎呀,姐夫!”

終究是拗不過,老爺子放下筷子笑道,“你姐那天跟咱說,重八啊,妹子還小,你晚上可輕點禍禍。可白上炕鑽被窩就開始捅咕,弄得砰砰響,她還小身子骨嫩,怕疼著呢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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子,給您送來!”郭惠妃笑著把鍋子放在桌上,然後親手佈置好碗筷,走到老爺子身邊,把老爺子攙扶起來,笑道,“給您準備了鮮蝦白菜燉豆腐,還有幾盤小菜,吃了不脹肚子又解饞!”

銅鍋沸騰,裏麵的散發出白菜和豆腐特有的香氣。那白裏透紅的鮮蝦,在奶白色的湯汁之中浮沉,很是賞心悅目。

“這是臣妾新學的菜。”郭惠妃盛了半碗湯,裏麵有幾塊顫顫巍巍的豆腐,放在老爺子麵前,笑道,“您嚐嚐鮮不鮮?”

老爺子低頭動筷子夾了片白菜,吹兩口氣送入口中,吃了兩口就之後,開口道,“這白菜......冇你姐燉的好。煮的太久軟了,喫這不脆,軟塌塌的一點都不甜!”

說著,又道,“你姐燉的白菜,可冇你這麼花哨。就是大油蔥蒜熗鍋,等鍋開了,把剛摘下的整顆白菜用手撕巴撕巴,直接扔鍋裏。”

他又吃了一口,“別看她做的簡單,可喫著香哩。咱當了皇上,啥好喫的都喫過,就是她燉的白菜喫不夠。”說到此處,他又吃了一口白菜,“她以前總跟咱說,南邊的白菜不好喫。不像咱們淮西老家,入秋了就下霜。霜後的白菜蘿蔔,都是脆生生的。”

老爺子絮絮叨叨的說,郭惠妃就愛著他,笑盈盈的看著他的側臉,默默的聽著。

等老爺子說完,她纔開口,“別說您了,臣妾也最愛喫姐姐做的飯。”說著,笑道,“臣妾自小呀什麼女紅下廚都不會,還是嫁了您之後,姐姐手把手教的呢。”

“不過臣妾終究是冇姐姐細心,做出來的口味總是差了些。”

“你是老帥的老來女兒,從小當兒子一般疼,雖說那年月兵荒馬亂的,可你比誰都享福!”老爺子笑笑,“當初咱娶你的時候,你姐跟咱千叮嚀萬囑咐,尤其是新婚夜那天。”

“姐姐都說啥了?”郭惠妃笑問。

老爺子喝口湯,抿抿嘴冇說話。

“哎呀姐夫,您就告訴臣妾嘛!”郭惠妃拉著老爺子的大手,“這事,臣妾在宮裏幾十年,都冇聽您說過!”

老爺子臉上浮起微笑,“不說不說!”

“哎呀,姐夫!”

終究是拗不過,老爺子放下筷子笑道,“你姐那天跟咱說,重八啊,妹子還小,你晚上可輕點禍禍。可白上炕鑽被窩就開始捅咕,弄得砰砰響,她還小身子骨嫩,怕疼著呢!”-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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