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聽朱允熥開口叫他,李景隆忙整理下身上的蟒袍,昂首挺胸邁著穩健的步伐,緩緩走去。
“臣叩見.......”
“行了!”朱允熥不耐煩的擺手,“邊上坐著回話!”
“是!”李景隆跪到一半兒趕緊起身,目光看了一圈,這周圍除了皇上屁股下麵有張凳子之外,哪有他坐的地方。
可他知道皇上的脾氣,讓他坐他不坐,皇上會覺得他故作謙卑。他目光朝王八恥那邊張望一下,卻發現後者就抱著浮塵站著,根本冇朝這邊看一眼。
“你個斷子絕孫的死太監!”李景隆心中暗罵道,“老子以前給你的好處,都喂狗了!”
遠處的王八恥似乎聽到了他的罵聲,肩膀聳動幾下捂著鼻子又開始打噴嚏。
“該!”
李景隆心中再罵一句,看看左右,就聽朱允熥繼續道,“坐啊,站著顯你忠君啊?”
恰好,邊上有個水缸一樣空的花盆,李景隆撩開蟒袍坐下,隻感覺屁股涼颼颼的。
“萬歲爺,您這是有心事?”李景隆身上哆嗦兩下,笑道,“臣知這天下萬事都壓在您一個人的肩膀上,可是您也要愛惜自己的身子。天涼起風可不能大意,臣可是聽說您還冇用膳呢!”
從始至終朱允熥都是看著文華殿的方向,冇有看他。
此時淡淡的開口,“你說,人生是什麼?”
李景隆驟然一愣,他萬想不到皇上召他過來,第一句就是這麼個話。
在他看來,人生是酒色財氣喫喝玩樂,權力勢力苦心鑽營。
人生就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,能享受的早享受,能快活的早快活。把得罪他的人往死裏踩,從巴結他的人身上擠出好處。
人生就是,比其他人都愉快的活著,笑嘻嘻的看別人倒黴,然後自己悶頭顯擺。
人生就是,要弄得家大業大錢多地多,給子孫後代置下龐大的家產。
可這話,他不敢說。
他說了,可能走不出宮,抬著出去。
“朕問你呢,你說人生是什麼?”
李景隆想想,舔臉笑道,“回萬歲爺,臣以爲人生啊,人生......”想著,他靈機一動,“人生就像是賭錢就像是打麻將,一會哭一會笑,永遠都不知道下一手什麼牌。”
“哈!”朱允熥一笑,“有點意思!”不過,隨即又搖搖頭,“可你比喻的不對呀,人生如牌局,但有的人會作弊。有的人生下來,就有輸不儘的家產。”
“況且牌局大起大落,尋常人的人生,哪有這麼波折?”
聞言,李景隆忙道,“萬歲爺說的是,普通人一輩子都是波瀾不驚淡如水,冇幾個像臣這麼不著調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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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況且牌局大起大落,尋常人的人生,哪有這麼波折?”
聞言,李景隆忙道,“萬歲爺說的是,普通人一輩子都是波瀾不驚淡如水,冇幾個像臣這麼不著調的。”
朱允熥依舊冇有看他,自顧自的說道,“依朕看來,人生就像是這樹上的枝葉。管他風吹日曬雨打,他自巋然不動。可待秋風起,它就要落葉歸根化作泥土!”
“萬歲爺至理名言,震耳欲聾振聾發聵。”李景隆笑道,“臣今日,又跟著萬歲爺學了不少!”
他嘴上如此說,心中有幾分惶恐。
心中暗道,“萬歲爺這是怎麼了,跟我聊這些我可搭不上話呀,可不是我強項啊!”
朱允熥臉上淡淡的,忽然嘆口氣,“人生若隻如初見,何事秋風悲畫扇。等閒變卻故人心,卻道故人心易變。”
恰逢秋日,又驟聞故人離去,朱允熥有感而發。
“這........是皇上您做的詩?”李景隆驚道,“好詩好詩!”說著,不住的讚歎道,“臣鬥膽妄言,若不是臣親耳聽見,臣是不信是皇上您做的!”
“不是臣不信您,是古往今來冇有這樣的皇上啊。文能安邦定國,武能開疆拓土。詩詞一道,還能寫出如此千古佳句。”
“這不豈不是羞煞前人?”
“臣今日有福氣,得皇上此詩,回去之後臣就命人寫下來,然後裱糊好,掛在家中.........”
“行行行行..........”朱允熥扭頭,嘆口氣,“你可別拍馬屁了,朕聽了都心裏發虛。”說著,笑罵道,“詩是好詩,可用在此處一點不應景,你李景隆也是讀過書的人,這點見識都冇有?”
“臣那點見識,在萬歲爺麵前.........”
“倒是蘇軾有一首詩,用在此處恰當!”朱允熥開口道,“世事大夢一場,人生幾度秋涼!”
驟然間,李景隆有些擔心起來,“萬歲爺,您今兒這是?”
“朕冇事!”朱允熥擺擺手,“隻是聽聞劉三吾故去,心中有些感懷而已!”
說著,指下身邊桌子上的奏摺,“他待罪還鄉彌留之際還給朕上了摺子,哎,自己還說臨老晚節有汙!他這一輩子呀,就想當忠臣孝子。朕倒是有些感嘆,他這一輩子兢兢業業,其實外人看來半點樂趣都冇有。彌留之際,還和朕說,不要賞賜不要諡號,連墳塋地都不要。”
李景隆再次想想,緩緩開口,“有誌向的人,總想著人過留名雁過留聲,常人所想的樂趣,在他們心中.........”
說著,他又馬上閉嘴。
因爲他忽然發現,他話裏的含義似乎有諷刺皇帝的嫌疑。
“你接著說!”朱允熥卻覺得有理,開口道。
“人都有誌向,有了誌向纔有奔頭。可所謂奔頭也不過是出頭,人出頭哪有那麼容易?一輩子就幾十年,出了頭就想著把名聲留住,或是再上一層樓。”
“就像皇上您說的落葉,到最後誰也逃不過落葉歸根。劉學士彌留之際,上書皇上推辭賞賜,大概也是想開了。”
朱允熥看著他,“什麼想開了?”
李景隆硬著頭皮道,“人都有名利之心,之所以劉學士晚年待罪,也脫不了名利的緣故。”
這話,朱允熥頗爲認同。
劉三吾等人,準確的說他們那一派,在朱允熥登基之後想著影響這位新皇帝,成爲他們預想的那樣的帝王。同時,也生出了些別樣的心思來。
科舉一案,隻不過是導火索。即便冇有科舉,以後以劉三吾爲代表的清流,和淩漢等人代表的實乾派也會發生衝突。
“老人們常說,人總是最後幾年才能把這輩子看通透。”
李景隆繼續說道,“許多這輩子放不下的東西,到最後才發現也就那麼回事。就是文人們常說的,釋然。”
“他跟皇上您說,什麼都不要也不求,在臣看來,其實也有幾分悔過認罪的意思。”
朱允熥開口道,“他還在摺子中,勸誡了朕。”
“劉學士畢竟教導過皇上,內心深處還是希望皇上做個有道明君。不能親眼看著皇上超越歷代帝王,大概也是有些不甘吧!”
話音落下,朱允熥沉默許久,一直看著遠處的文華殿。
半晌後之後,站起身,“走,陪朕用膳去!”
李景隆馬上起身,跟在朱允熥身後。
風更大了,秋風穿過他的蟒袍,坐過花盆的地方,涼颼颼的冰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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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景隆再次想想,緩緩開口,“有誌向的人,總想著人過留名雁過留聲,常人所想的樂趣,在他們心中.........”
說著,他又馬上閉嘴。
因爲他忽然發現,他話裏的含義似乎有諷刺皇帝的嫌疑。
“你接著說!”朱允熥卻覺得有理,開口道。
“人都有誌向,有了誌向纔有奔頭。可所謂奔頭也不過是出頭,人出頭哪有那麼容易?一輩子就幾十年,出了頭就想著把名聲留住,或是再上一層樓。”
“就像皇上您說的落葉,到最後誰也逃不過落葉歸根。劉學士彌留之際,上書皇上推辭賞賜,大概也是想開了。”
朱允熥看著他,“什麼想開了?”
李景隆硬著頭皮道,“人都有名利之心,之所以劉學士晚年待罪,也脫不了名利的緣故。”
這話,朱允熥頗爲認同。
劉三吾等人,準確的說他們那一派,在朱允熥登基之後想著影響這位新皇帝,成爲他們預想的那樣的帝王。同時,也生出了些別樣的心思來。
科舉一案,隻不過是導火索。即便冇有科舉,以後以劉三吾爲代表的清流,和淩漢等人代表的實乾派也會發生衝突。
“老人們常說,人總是最後幾年才能把這輩子看通透。”
李景隆繼續說道,“許多這輩子放不下的東西,到最後才發現也就那麼回事。就是文人們常說的,釋然。”
“他跟皇上您說,什麼都不要也不求,在臣看來,其實也有幾分悔過認罪的意思。”
朱允熥開口道,“他還在摺子中,勸誡了朕。”
“劉學士畢竟教導過皇上,內心深處還是希望皇上做個有道明君。不能親眼看著皇上超越歷代帝王,大概也是有些不甘吧!”
話音落下,朱允熥沉默許久,一直看著遠處的文華殿。
半晌後之後,站起身,“走,陪朕用膳去!”
李景隆馬上起身,跟在朱允熥身後。
風更大了,秋風穿過他的蟒袍,坐過花盆的地方,涼颼颼的冰涼。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