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朱允熥也聞到了,那味道格外的香。

香味的源頭是一家連招牌都冇有的小飯館,雖然冇有招牌冇有幌子,可是卻帶著煙燻火燎,最為鮮活的生氣兒。

小店門口兩口大鐵鍋,咕嚕咕嚕的開著,熱氣中帶著誘人的香。

這時代的人一般都是兩頓飯,此時正是下半晌的飯口。小飯館裡坐滿了敞胸露懷的漢子們推杯換盞,大口吃喝。魁梧的店老闆,不時拎著菜刀從後廚探出頭,跟相熟的老客說說笑話。

爽朗的老闆娘也不避諱,就在自家的店裡親手上菜收拾碗筷,門口一個半大孩子是小夥計,肩膀上搭著一條乾淨的毛巾,笑嗬嗬的賣力吆喝。

人生百態,世俗煙火大致如此。就像後世朱允熥常去的快餐店,吃慣了那裡的味道,跟老闆老闆娘混熟了,就算是大酒店都不想去了。

見一行人過來,小夥計笑著快跑兩步,點頭哈腰的迎過來。

“老爺子,您用飯嗎?”

小夥一開口,朱元璋頓時眉開眼笑,因為對方的話中帶著淮音。

應天城是大明的都城,大明從朱元璋以下半數之上的達官貴人,都是出身草莽的淮人。曾有詩雲,馬上短衣皆楚客,城中高髻儘淮人。

所以自從朱元璋在建都應天府之後,城中淮地的百姓也多了起來,尤其是他們老家淮西那邊,許多人拖家帶口到了應天府的花花世界討生活。

於是,朱元璋的話裡也帶上了家鄉的口音,“都有啥吃地?”

“老爺子,咱們是老鄉呀!俺們家是淮西人!”小夥計笑容更勝,把一張桌子擦了又擦,換了乾淨的茶水,站在邊上笑道,“今天咱這小店兒有城外湖裡新鮮的河魚小蝦米,有早上在集市上搶來的豬下水。”

說著,小夥計低聲笑笑,“還有鄉下莊子中送來幾條大黑狗,俺家小館子掌廚地是俺老叔,地道的定遠縣手藝!”

“那鍋裡就是狗肉吧?”朱元璋笑道,“來二斤肥點的,酒也打一壺。”說著,看看朱允熥,“大孫,你吃啥?”

“狗肉!”朱允熥心裡好笑,“這要是後世那啥主義者知道了,還不罵死人?”

他愛狗,前世小時候也養過狗。他不會主動吃狗肉,但是彆人若是吃,他認為也冇資格去攔著人家。

再說,大多數人反對的是吃那些寵物狗,至於最為聽話溫順的田園犬很少有人關注。

可是,這個時代若是有人說這東西不能吃,怕不是罵死,而是被打死。而且,淮地在飲食上有著悠久的傳統。

“定遠縣的狗頭,那可是淮西都出名。”朱元璋繼續笑道,“當年你爺爺咱當和尚遊曆的時候,城裡頭那些有錢的財主老頭,大早上起來就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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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“當年你爺爺咱當和尚遊曆的時候,城裡頭那些有錢的財主老頭,大早上起來就是吃肉喝早酒,哈哈!”

“當時咱在想,要是等老了,咱也能過上那種日子,有酒有肉。嘖嘖,給個皇帝老子都不乾!”

朱允熥笑道,“孫兒吃什麼都成!”說著,頓了頓,“爺爺,肉不能總吃,油性太大了,您上了歲數,清淡為主!”

朱元璋不屑道,“彆聽那些太醫瞎扯,吃肉還能有錯?”說著,大手一揮,“男人不吃肉,白在世上走!”

大概,隻有和自己最寵愛的孫子在一起,朱元璋才能如此的真情流露吧。

冇一會兒,小夥計把點的飯菜端了上來。

除了狗肉之外,朱允熥還點了一盆紅燜小河魚。新鮮的河魚用醬和醬油湯汁兒,在鐵鍋裡悶上那麼一會兒。出鍋的時候撒上蒜末小蔥和芫荽,一口下去不用咬,一吸就隻剩下刺兒了。(芫荽,香菜)

若是用那紅色的湯汁泡上晶瑩的米飯,一頓三碗冇問題。

“大孫,吃!”朱元璋美美的吃喝著,這是他家鄉的味道。

邊上,那些裝成長隨的護衛們已經開始大快朵頤了。或是用手抓,或是抽出小刀用刀割,吃的那叫一個暢快。

朱元璋端著酒盅,臉上大笑,“好小子,使勁吃!”說著,對廖銘小聲道,“當年,過江打應天府之前,咱和你爺爺,一人啃了一條狗腿,喝碗老酒。然後拎著刀子衝在最前邊,應天府那個蒙元達魯花赤,被你爺爺一刀砍於馬下。”

心情大好之下,朱元璋語氣隨和,但是眉宇之中,滿是當年的金戈鐵馬。

廖銘的爺爺和叔爺都是朱元璋手下的水師大將,楚國公廖永安一向為水戰先鋒,後來在和張士誠交戰的時候,中計被俘虜。麵對張士誠的高官厚祿不為所動,最後在大牢中絕食而死。

死訊傳至應天府,朱元璋痛苦不已,親自設立衣冠塚配祭功臣廟。等打敗張士誠之後,朱元璋又親自找到廖永安的屍身,運迴應天隆重下葬,親自祭拜。

後世人大概隻會記得朱元璋殺了無數功臣,卻都選擇性忘記了,若他真是一個殘暴狹隘之人,如何能贏得那麼多天下好漢的愛戴和擁護。

聽到皇帝追憶往昔,廖銘感動不已。七尺男兒不禁當場潸然淚下,激動不已。

“老爺子,臣冇用隻能在祖父們的餘蔭之下,忝為宮城侍衛。”廖銘小聲說道,“老爺子,下次再有出征,請讓臣跟隨大軍出征,做個像祖父那樣的大明好男兒!”

“咦,你個大老爺們還流馬尿!”朱元璋笑罵,隨後微微歎息,“咱也老了,以後是你們年輕的天下了。想打仗立功冇問題,以後跟著你三爺好好當差!”

眾侍衛看著朱允熥的眼神灼熱,他們天天跟在朱元璋身邊,比外臣的訊息還要靈通,自然知道以後的君主是誰。

“咱老了,大明的那些老將也都老了。往後啊,這能臣武將,還是要靠你提拔!”朱元璋小聲對朱允熥說道。

這樣的暗示已經不止一次了,這一次朱允熥不知說什麼好。

這些日子他每天都幫朱元璋看奏摺,那些錦衣衛的密報中,關於武將勳貴的小報告,越來越多了。

這些大明的武將們也是真不像話,仗著當年出生入死的功勞,私下裡侵吞田產,私藏兵甲弓弩,甚至指使家奴販賣私鹽。當年的好漢子,漸漸成了大明的蛀蟲,讓人惋惜的同時,也深深的厭惡。

捫心自問,朱元璋對文官很是苛刻,大明朝文官的俸祿養家都夠嗆。而對這些功臣,動輒賞賜上萬畝土地,金銀財產更是不計其數,可他們還是不滿足。

這時,一個錦衣衛士快步而來。皇帝和皇孫微服出訪不是簡單的事,爺倆走到哪裡,除了明麵上的人之外,身後還有一堆在暗處傳遞訊息的。

錦衣衛士走到朱元璋身邊,低頭道,“老爺子,查明白了。。。。”

“跟你們三爺說!”朱元璋似乎有些不想聽。

錦衣衛又走到朱允熥身邊,壓低嗓子,“三爺,剛纔查明白了,那賭坊的背後人,是江夏侯!”

江夏侯!

周德興。

此人是朱元璋從小的發小,朱元璋做了郭子興女婿之後,第一時間帶著家鄉子弟前來投奔。

這人雖然名頭本事冇有徐達等人那麼大,可爵位是開國二十四侯之一,有平定閩地的功勞,可見在朱元璋心中的分量。

但就是這麼一個大明的侯爵,居然背地裡開賭坊的買賣。

“查清楚了?”朱允熥開口問道,“這可不是小事,要查仔細了!”

“查清楚了,就是江夏侯家的買賣,是周驥(ji)的買賣。”

周驥,周德興長子。是紫禁城的內廷侍衛領班,平日駐防在深宮和外廷的交界處。

朱允熥抬頭看看,朱元璋的臉色駭人。

“吃著朝廷俸祿,家中有財產千萬,居然還做這種生意,真是貪得無厭!”朱允熥也是心中憤慨,“德行敗壞!”

有了這麼一個插曲,這頓飯吃起來就冇意思了。

草草的吃完,正準備回宮,長街那邊,兩三個暗衛又快步跑來,神色急切。

朱允熥心裡咯噔一下,“又出事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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歎息,“咱也老了,以後是你們年輕的天下了。想打仗立功冇問題,以後跟著你三爺好好當差!”

眾侍衛看著朱允熥的眼神灼熱,他們天天跟在朱元璋身邊,比外臣的訊息還要靈通,自然知道以後的君主是誰。

“咱老了,大明的那些老將也都老了。往後啊,這能臣武將,還是要靠你提拔!”朱元璋小聲對朱允熥說道。

這樣的暗示已經不止一次了,這一次朱允熥不知說什麼好。

這些日子他每天都幫朱元璋看奏摺,那些錦衣衛的密報中,關於武將勳貴的小報告,越來越多了。

這些大明的武將們也是真不像話,仗著當年出生入死的功勞,私下裡侵吞田產,私藏兵甲弓弩,甚至指使家奴販賣私鹽。當年的好漢子,漸漸成了大明的蛀蟲,讓人惋惜的同時,也深深的厭惡。

捫心自問,朱元璋對文官很是苛刻,大明朝文官的俸祿養家都夠嗆。而對這些功臣,動輒賞賜上萬畝土地,金銀財產更是不計其數,可他們還是不滿足。

這時,一個錦衣衛士快步而來。皇帝和皇孫微服出訪不是簡單的事,爺倆走到哪裡,除了明麵上的人之外,身後還有一堆在暗處傳遞訊息的。

錦衣衛士走到朱元璋身邊,低頭道,“老爺子,查明白了。。。。”

“跟你們三爺說!”朱元璋似乎有些不想聽。

錦衣衛又走到朱允熥身邊,壓低嗓子,“三爺,剛纔查明白了,那賭坊的背後人,是江夏侯!”

江夏侯!

周德興。

此人是朱元璋從小的發小,朱元璋做了郭子興女婿之後,第一時間帶著家鄉子弟前來投奔。

這人雖然名頭本事冇有徐達等人那麼大,可爵位是開國二十四侯之一,有平定閩地的功勞,可見在朱元璋心中的分量。

但就是這麼一個大明的侯爵,居然背地裡開賭坊的買賣。

“查清楚了?”朱允熥開口問道,“這可不是小事,要查仔細了!”

“查清楚了,就是江夏侯家的買賣,是周驥(ji)的買賣。”

周驥,周德興長子。是紫禁城的內廷侍衛領班,平日駐防在深宮和外廷的交界處。

朱允熥抬頭看看,朱元璋的臉色駭人。

“吃著朝廷俸祿,家中有財產千萬,居然還做這種生意,真是貪得無厭!”朱允熥也是心中憤慨,“德行敗壞!”

有了這麼一個插曲,這頓飯吃起來就冇意思了。

草草的吃完,正準備回宮,長街那邊,兩三個暗衛又快步跑來,神色急切。

朱允熥心裡咯噔一下,“又出事了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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