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趙崢在眾人豔羨的目光中,繞過了那水墨舞台,在大廳門外垂手侍立。

就見陳知府一步步的邁下台階,離開那水墨舞台之後,順勢揮手一拂,那水墨舞台立刻無聲無息的向內坍塌,眨眼間就從數丈方圓,坍塌成了雞卵大小的一塊墨錠。

在眾人的驚歎聲中,陳知府頭也不回的進了客廳,趙崢也急忙跟了進去。

至於那墨錠,自有陳知府的親隨小廝上前收取。

到了客廳裡,趙崢原以為陳知府會坐到書案後問話,誰知他走到正當中就站住了腳,轉過身招手道:“你且近前來。”

趙崢不明所以,但還是拘謹的走到了近前。

陳知府抖開寬大的袍袖,將一隻手攤在趙崢麵前,又道:“伸手。”

這是做什麼?

趙崢心下暗暗忐忑,生怕這陳知府有什麼曲折愛好。

但一府之尊的命令他也不敢不聽,隻能硬著皮頭把手搭了上去。

初時趙崢隻覺得陳知府掌心溫潤,但很快,一股冷冽的寒氣就順著他的血管經脈席捲全身,一瞬間不止是四肢百骸,連思維能力都彷彿被凍結了。

趙崢甚至都以為,自己已經化為了一座冰雕。

但事實上,他隻是激靈靈打了個寒顫,就從冰封的錯覺中恢複過來。

“不錯,當真不錯。”

陳敬廷鬆開他的手,麵露激賞之色:“那劉燁據傳是平西將軍親手調教出來的,在京城也是有名的後起之秀,不想你的筋骨根基竟還在其之上。”

說著,他這才繞到了北牆下的公案後麵,邊落座,邊隨口問道:“‘合於利而動、不合於利而止’,典出何故。”

趙崢急忙答道:“出自孫子兵法火攻篇。”

“此利何解?”

“其上利國,其下利軍。”

“奇正素分之歟,臨時製之歟?”

“按曹公《新書》曰:‘己二而敵一,則一術為正,一術為奇;己五而敵一。則三術為正,二術為奇。’此言大略耳。唯孫武雲……”

“凡人惡死而樂生……”

這些問題都是出自《武經七書》,屬於武舉必考的‘大義’類題目。

趙崢雖不是將門出身,好歹父親曾做過總旗,《五書七經》自是從小通讀過的,去年憑空多了幾十年的記憶,更是讓他對《武經七書》又多了幾分理解。

故此對答如流,全無半點遲疑。

陳敬廷見連問了十來個問題都難不倒他,便又改口道:“設若夜間遭逢妖異,其形似魂非鬼,徘徊街市之上,逐生靈而吸取陽氣,刀劍難傷,龍虎氣亦不奏效,該當如何應對。”

這就算是武舉裡的策問了。

趙崢卻不答反問:“城中可有上峰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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反問:“城中可有上峰援軍。”

“無。”

聽了這個‘無’字,趙崢這才答道:“當尋雞犬誘之,然後趁機疏散百姓,若能查其弱點,便疾除之;若不能,則儘量做好萬全準備,周旋牽製,以候天明。

若天明妖異自行潰遁,當在入夜前究其根本,將其剷除;若不懼陽光,當一麵查其行止,另尋它法,一麵急報上峰,固守待援。”

這些應對之策,其實並無什麼出奇的地方,卻是相對較為穩妥的應對方陣。

更讓陳知府滿意的,是趙崢先問清了形勢,然後又答如此簡練,足見其思路清晰。

他又試著問了兩個問題,見趙崢依舊對答如流,忽然話風一轉:“適才本府所雲的劉燁,你可知是何出身?”

此時趙崢比之先前,已然鎮定了許多。

蓋因他心下已經隱隱有了猜測,至於猜的對不對,就看接下來的言語了。

於是拱手道:“今早曾有二人去尋生員家中,尋找寄居在我家的貢生關成德,此二人自稱是劉燁的舅舅,故此生員已知其來曆。”

陳敬廷聞言冷哼一聲,又問:“本府聽聞,你父親亦是死在十年前那一役當中?”

“正是!”

趙崢暗暗提起一口氣,肅然道:“父親的仇怨,趙崢一日不敢稍忘!”

“好!”

聽陳敬廷讚了這一聲,趙崢就猜到自己賭對了。

這陳知府多半和吳家不是一路人,更對劉燁來真定府參加武舉頗為不滿。

道理很簡單,劉福臨當年害死官民無數,若讓外麵知道,如今他的兒子竟跟隨陳知府一起,堂而皇之的回來參加武舉,卻叫真定府上下,怎麼看待這位新上任的陳知府?

若再任憑劉燁取了府試頭名,他陳知府還要不要官聲了?日後又如何統禦真定?!

隻聽陳敬廷肅然道:“朝廷派來查案的吳副使,因聽聞你與鳳凰山上有些關聯,本來準備召你前去協查,不過本府以為,你如今當以武舉為重,故而替你謝絕了吳副使的邀請。”

這分明是在暗示,他會幫趙崢擋住吳應熊的盤外招。

趙崢立刻深施一禮,恭聲道:“生員一定竭儘全力,不負家父在天之靈,不負大人的殷殷期望。”

“還要不負真定城的父老鄉親!”

陳敬廷補了一句,心下對趙崢愈發滿意,這年輕人不止相貌堂堂、根骨極佳,更是一點就透的聰明人。

怪道許知行和陶明德,都對他讚賞有加。

隻可惜不是儒生而是武夫。

這時趙崢探明瞭知府大人的心意,忍不住壯著膽子打聽:“生員先前曾隨劉鍇劉百戶,一同查探北麵的通天河,適才見劉百戶披頭散髮跪在街邊,不知可與此事有關?”

陳敬廷聞言不由好笑。

因存了讓趙崢壓下劉燁的想法,所以他事先詳細瞭解過趙崢的情況,所以一聽就知道,趙崢分明是想打聽舅舅會受什麼懲戒,卻偏偏拿劉鍇和通天河說事。

隻這份謹慎,就又讓陳敬廷高看了三分。

當下陳敬廷答非所問的道:“近幾年山海教的妖人每到一地興風作浪,必會提前調查當地官員貪贓枉法之事,伺機將其公之於眾,你可知是這是為了什麼?”

怪不得官員們對山海教深惡痛絕,原來山海教還兼職反腐的!

至於山海教這麼做的原因,應該是為了製造更大的混亂。

趙崢心裡如此琢磨,嘴上卻道:“生員不知,還請大人見教。”

就聽陳敬廷道:“他們的目的,就是要最大限度的,煽動百姓對官府的不滿情緒——所謂的願力,其實就是人的情緒集中所化。

而這種天然排斥朝廷的願力,正是山海教賴以對抗朝廷的重要籌碼——所以為了避免山海教妖人亂中取利,找書苑 www.zhaoshuyuan.com就必須快刀斬亂麻,迅速鎮定民心!”

快刀斬亂麻?

趙崢心下大驚,剛想再問問清楚,陳敬廷將袖子一甩,道:“好了,你且回去好生備考,旁的事情用不著操心。”

趙崢隻得拱手告退。

一步三回頭的出了府衙,卻見大街上人山人海,已經將先前錦衣衛軍官們所在的地方,圍了個水泄不通——就連先前那些武舉生員,也都混在其中指指點點交頭接耳。

趙崢踮著腳豎起耳朵,堪堪就聽裡麵傳來‘明正典刑’的說辭。

他頓時亡魂大冒,甩開膀子推土機一般衝入人群。

但等他衝進圈內,卻明顯已經遲了一步,隻見兩個劊子手高高舉起鬼頭刀,隨即狠狠劈下!

“刀……”

趙崢一聲‘刀下留人’都到了嗓子眼,又給生生憋了回去。

蓋因被斬首的並非錦衣衛,而是兩個綠袍文官,其中一個趙崢還認得,正是許知行手下的推官。

另一個聽百姓們唾罵歡呼,卻是現任的真定縣丞。

這兩人恰是那貪腐名單上,吃相最難看的兩個蛀蟲。

等圍觀眾人的歡呼聲漸漸散去。

那監刑的官員又繼續宣佈,涉案的大小官吏皆有懲處,或徒或流、或刑或罰。

等到論及錦衣衛軍官時,忽的話鋒一轉,表示彼等皆是從犯,涉案財帛較少,念其近日守土有功,如今又正在用人之際,除抄冇其非法所得之外,暫不加罪,許其戴罪立功,以觀後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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適才見劉百戶披頭散髮跪在街邊,不知可與此事有關?”

陳敬廷聞言不由好笑。

因存了讓趙崢壓下劉燁的想法,所以他事先詳細瞭解過趙崢的情況,所以一聽就知道,趙崢分明是想打聽舅舅會受什麼懲戒,卻偏偏拿劉鍇和通天河說事。

隻這份謹慎,就又讓陳敬廷高看了三分。

當下陳敬廷答非所問的道:“近幾年山海教的妖人每到一地興風作浪,必會提前調查當地官員貪贓枉法之事,伺機將其公之於眾,你可知是這是為了什麼?”

怪不得官員們對山海教深惡痛絕,原來山海教還兼職反腐的!

至於山海教這麼做的原因,應該是為了製造更大的混亂。

趙崢心裡如此琢磨,嘴上卻道:“生員不知,還請大人見教。”

就聽陳敬廷道:“他們的目的,就是要最大限度的,煽動百姓對官府的不滿情緒——所謂的願力,其實就是人的情緒集中所化。

而這種天然排斥朝廷的願力,正是山海教賴以對抗朝廷的重要籌碼——所以為了避免山海教妖人亂中取利,找書苑 www.zhaoshuyuan.com就必須快刀斬亂麻,迅速鎮定民心!”

快刀斬亂麻?

趙崢心下大驚,剛想再問問清楚,陳敬廷將袖子一甩,道:“好了,你且回去好生備考,旁的事情用不著操心。”

趙崢隻得拱手告退。

一步三回頭的出了府衙,卻見大街上人山人海,已經將先前錦衣衛軍官們所在的地方,圍了個水泄不通——就連先前那些武舉生員,也都混在其中指指點點交頭接耳。

趙崢踮著腳豎起耳朵,堪堪就聽裡麵傳來‘明正典刑’的說辭。

他頓時亡魂大冒,甩開膀子推土機一般衝入人群。

但等他衝進圈內,卻明顯已經遲了一步,隻見兩個劊子手高高舉起鬼頭刀,隨即狠狠劈下!

“刀……”

趙崢一聲‘刀下留人’都到了嗓子眼,又給生生憋了回去。

蓋因被斬首的並非錦衣衛,而是兩個綠袍文官,其中一個趙崢還認得,正是許知行手下的推官。

另一個聽百姓們唾罵歡呼,卻是現任的真定縣丞。

這兩人恰是那貪腐名單上,吃相最難看的兩個蛀蟲。

等圍觀眾人的歡呼聲漸漸散去。

那監刑的官員又繼續宣佈,涉案的大小官吏皆有懲處,或徒或流、或刑或罰。

等到論及錦衣衛軍官時,忽的話鋒一轉,表示彼等皆是從犯,涉案財帛較少,念其近日守土有功,如今又正在用人之際,除抄冇其非法所得之外,暫不加罪,許其戴罪立功,以觀後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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