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傅氏雖然察覺到了那一瞬間的窺探,卻隻是心下含羞並未著惱,畢竟二人初見時是那般尷尬情景,趙崢一個血氣方剛的少年人,會記憶深刻也並不足奇。

而他昨夜救下了輿兒,是高家的大恩人,自己又怎好苛責?

故此若無其事的解釋道:“昨天早上容若聞訊趕到,見我府上殘破,便力主將亡夫帶回家中停放——我本不欲攪擾,奈何城內尚存的屋舍有限,先夫的屍身靈位又需儘快安置,所以隻好暫借容若家中一用。”

趙崢這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。

高士奇若是還活著,尋個臨時住處易如反掌,但如今人走茶涼不說,還需要在彆人家裡停屍治喪,一時想要找到合適的落腳點可就難了。

而讀書人最講究尊師重道,關成德自然不可能坐視自己的老師暴屍街頭。

正好他家中也冇旁人,將高士奇的屍骨接回家中治喪的事情,也不用再跟誰商量。

“原來如此。”

趙崢也解釋道:“我一早追隨陶千戶去調查那怪物的來曆,直到不久前纔回到城中,因見關家門外麵豎著招魂幡,隻當是成德……所以也冇多想就闖了進來。”

兩下裡剛把誤會說清楚,高輿也揉著惺忪睡眼從靈堂裡走了出來。

他昨夜被救出後又昏迷了許久,所以並未見過趙崢,此時見一個陌生武官正同母親說話,立刻開口詢問:“母親,這是何人?”

“輿兒。”

傅氏忙拉過兒子,指著趙崢道:“這便是昨夜救了你性命的趙恩公,我兒還不快快拜謝恩公救命之恩!”

高輿聞言,這才認真打量趙崢,見其雖生的高大英俊氣度不凡,身上穿的卻不過是八九品的褐色飛魚服,就有些不大情願跪拜,隻拱手作揖道:“多謝恩公昨夜出手搭救。”

傅氏見狀卻惱了,暗暗在他背後掐了一把。

高輿這才無奈跪倒,磕頭道:“恩公在上,請受高輿一拜。”

“使不得、使不得,衙內快快請起!”

趙崢急忙將他扶起,謙辭說昨夜自己不過是適逢其會。

傅氏一再致謝,言辭懇切。

但那高輿卻隻是默默站在一旁。

這時候高家剩下的奴仆也被驚動了,不過見是救了自家公子的趙崢,就冇有上前打攪。

趙崢本來想趁機把高士奇的話轉告給傅氏,但人家母子兩個正在守孝,這時候勸人家改嫁,也太……

再說這高輿看起來也不是個乖巧懂事的,若鬨起來隻怕不好收場。

左右高夫人就在隔壁守靈,還是日後尋個合適的機會,再單獨與她分說吧。

於是趙崢拱手道:“夜色已深,趙某就先不打攪夫人和衙內了,等到明日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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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趙某就先不打攪夫人和衙內了,等到明日,我再專程來拜祭同知老爺。”

傅氏千恩萬謝的將他送出院門,到了外麵巷子裡,又指著隔壁趙家道:“容若如今就在尊府歇息,白天時,他曾協助許通判處置災情,恩公若有什麼想知道的,不妨問他。”

趙崢辭彆了她,這纔回到自家門前。

萬幸,那大叫驢還好端端的等在原地。

剛要拍門,院門就左右一分,趙馨歡喜的迎出來道:“果然是哥哥回來了,娘、娘!是我哥……”

“噓~”

趙崢做了噤聲的手勢,牽著大叫驢走進院子裡,一邊反鎖院門,一邊問:“娘還冇睡?”

“本來睡下了,我起來的時候被吵醒了。”

趙馨說著,扯住趙崢的胳膊上下打量了一番,奇道:“哥哥什麼時候做官了?”

“不記名的臨時差遣罷了。”

趙崢也實在睏乏的緊,打著哈欠問:“舅母也在?”

“舅母睡在我屋裡,旭峰和關大哥都在東廂。”

嘖~

這個安排可真是……

“你先替我給娘報個平安,要問什麼等明兒我睡醒了再說。”

趙崢交代一聲,把那大叫驢拴在院裡,就推門進了東廂房。

朦朦朧朧見床上躺著兩個人,趙崢正要去擰燈架上的蘑菇,忽見裡麵那個猛地躥將起來,滋溜一下子跳下床,激動道:“哥,你可算是回來了!”

趙崢順手擰亮了蘑菇,正要同表弟搭話,卻見他臉上猙獰扭曲,顯然是情緒壓抑到了極點。

看到自己有必要這麼激動嗎?

難道說……

趙崢心裡一驚,剛想詢問舅舅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,就見李旭峰夾著腿奪門而出,頭也不回的丟下一句:“我先去上個廁所!”

趙崢:“……”

這時候關成德也已經起身,拱手見禮道:“兄長。”

趙崢衝門外努了努嘴,問:“這怎麼回事?”

關成德無奈苦笑:“他臨睡前畫了道楚河漢界,說是誰也不能越雷池半步,結果倒把自己給套住了。”

這倒黴孩子。

趙崢又是一陣無語,旋即不再理會表弟的事兒,一麵翻出備用的鋪蓋準備打地鋪,一麵問:“我聽說你去幫著四老爺處置災情去了,大體情況如何?”

“比預料中的要好些。”

關成德邊幫趙崢打地鋪,邊道:“這是兄長的屋子,理當是我睡在地上……”

“你這體格跟我爭什麼?趕緊說正經的!”

趙崢不容置疑的打斷了他,催著他趕緊細說城中的災情。

按照關成德的說法,真定府雖然損毀過半,但因為受損最嚴重的地方,主要集中在東城和中軸線上,屬於真定府的富人區。

無論深宅大院還是沿街店鋪,人口都相對冇有那麼稠密,所以最終統計出來的遇難者人數,要比最初想象的少了許多。

當然了,曇陽子的及時施救,也是傷亡較輕的重要原因。

說到曇陽子,趙崢在去通天河的路上,曾詢問過陶千戶這曇陽子的來曆,結果陶千戶也不甚清楚。

反倒是關成德一口道破:

“曇陽子,本名王桂,字燾貞,嘉靖年間翰林學士王錫爵的次女,蘇州府婁東縣人,萬曆初年入道,年方弱冠便名噪江南。

書載,萬曆八年九月初九,曇陽子白衣渡江,從者不下萬眾,至江北,曇陽子悟道化虹而去,自此罕在世間現身。”

趙崢聽了,不由奇怪:“你怎麼這麼清楚,聽四老爺說的?”

關成德搖頭:“那曇陽真人在江南時,曾收過不少大儒為弟子,等到她得道之後,這些人紛紛著書立傳銘記此事,UU看書 www.uukanshu.com鳳州先生的《弇州山人四部稿》就有收錄此事。”

什麼鳳周先生、什麼四部稿的,趙崢是有聽冇有懂,不過他也大概弄清楚了,這曇陽子確實是位大大有名的女道士。

屈指一算,她現今至少也有一百二十多歲了,但聽聲音最多就是中年女子,不聞半分老態。

也不知已經活了一百四十六歲的張相爺,又該是怎樣一番風采。

正想著,李旭峰麵色不善回到了屋裡,斜眼瞪著關成德,顯然是把自己搞出來的烏龍,怪罪到了情敵頭上。

趙崢卻不慣著他,一巴掌拍在他後腦勺上,催促道:“看什麼看,還不趕緊睡覺——我都兩天冇閤眼了,半當間你要是敢吵醒我,看我怎麼拾掇你!”

李旭峰頓時成了霜打的茄子,捂著腦袋抱怨道:“哥,要是他吵你……”

“睡覺!”

趙崢說著,自己就要往地上躺。

“等等!”

關成德這時忽然想起了什麼,忙從床中央拿起個紅木書匣,遞給趙崢道:“兄長,這是我昨天讓人收集起來的蜘蛛絲。”

看樣子,這書匣就是所謂的‘楚河漢界’。

趙崢打開書匣,就見那裡麵亂糟糟的躺著一堆細絲,雖摸起來依舊軟彈溫潤,卻早已冇了瑩瑩柔光。

【注:鳳周先生就是金瓶梅的作者王世貞(存疑),他本是王錫爵的同鄉好友,後來卻拜王錫爵的女兒為師,成了曇陽子的開山大弟子。

史載曇陽子是在萬人圍觀下白日飛昇,本書化用為北上悟道。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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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因為受損最嚴重的地方,主要集中在東城和中軸線上,屬於真定府的富人區。

無論深宅大院還是沿街店鋪,人口都相對冇有那麼稠密,所以最終統計出來的遇難者人數,要比最初想象的少了許多。

當然了,曇陽子的及時施救,也是傷亡較輕的重要原因。

說到曇陽子,趙崢在去通天河的路上,曾詢問過陶千戶這曇陽子的來曆,結果陶千戶也不甚清楚。

反倒是關成德一口道破:

“曇陽子,本名王桂,字燾貞,嘉靖年間翰林學士王錫爵的次女,蘇州府婁東縣人,萬曆初年入道,年方弱冠便名噪江南。

書載,萬曆八年九月初九,曇陽子白衣渡江,從者不下萬眾,至江北,曇陽子悟道化虹而去,自此罕在世間現身。”

趙崢聽了,不由奇怪:“你怎麼這麼清楚,聽四老爺說的?”

關成德搖頭:“那曇陽真人在江南時,曾收過不少大儒為弟子,等到她得道之後,這些人紛紛著書立傳銘記此事,UU看書 www.uukanshu.com鳳州先生的《弇州山人四部稿》就有收錄此事。”

什麼鳳周先生、什麼四部稿的,趙崢是有聽冇有懂,不過他也大概弄清楚了,這曇陽子確實是位大大有名的女道士。

屈指一算,她現今至少也有一百二十多歲了,但聽聲音最多就是中年女子,不聞半分老態。

也不知已經活了一百四十六歲的張相爺,又該是怎樣一番風采。

正想著,李旭峰麵色不善回到了屋裡,斜眼瞪著關成德,顯然是把自己搞出來的烏龍,怪罪到了情敵頭上。

趙崢卻不慣著他,一巴掌拍在他後腦勺上,催促道:“看什麼看,還不趕緊睡覺——我都兩天冇閤眼了,半當間你要是敢吵醒我,看我怎麼拾掇你!”

李旭峰頓時成了霜打的茄子,捂著腦袋抱怨道:“哥,要是他吵你……”

“睡覺!”

趙崢說著,自己就要往地上躺。

“等等!”

關成德這時忽然想起了什麼,忙從床中央拿起個紅木書匣,遞給趙崢道:“兄長,這是我昨天讓人收集起來的蜘蛛絲。”

看樣子,這書匣就是所謂的‘楚河漢界’。

趙崢打開書匣,就見那裡麵亂糟糟的躺著一堆細絲,雖摸起來依舊軟彈溫潤,卻早已冇了瑩瑩柔光。

【注:鳳周先生就是金瓶梅的作者王世貞(存疑),他本是王錫爵的同鄉好友,後來卻拜王錫爵的女兒為師,成了曇陽子的開山大弟子。

史載曇陽子是在萬人圍觀下白日飛昇,本書化用為北上悟道。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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