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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在密諜三人組在房簷下交談的同時。

賬房暗室內,齊平拉了把椅子,坐著發起呆來。

房間很安靜,應該是做了隔音,冇有窗子,隻有桌上的油燈,暈染光芒,讓人很容易失去對時間的感知。

洪嬌嬌跨著鹿皮小包,繞著並不大的暗室走了一圈,看向他:

“從哪開始看?”

她對於齊平要查閱資料的舉動,倒並冇有任何意外。

不同於三名密諜,她是知道齊平的本事的。

當初,在鎮撫司,為了抓出徐士升的小辮子,齊平一個下午狂刷卷宗的事蹟,已經成了衙門裡的傳奇。

眼下這個,想來不會更難。

“喂?你發什麼呆?”洪嬌嬌冇有等待迴音,疑惑走過去,伸手在齊平眼前晃了晃。

齊平這纔回神,笑了下:“你說什麼?”

“……”洪嬌嬌瞅他,覺得齊平又在消遣自己,新仇舊恨湧上心頭:

“你剛纔為啥揪我頭髮?”

“廢話,揪我自己的不疼?再說你那麼多。”齊平一臉理所當然。

在女錦衣發飆前起身:

“好了,辦正事。”

他的語氣一下正經起來,神情變得很認真:

“幫我把這些資料取下來,按照年月順序分類,從遠到近排布。”

他當然知道,越早的資料價值越低,若是想要掌握現狀,隻看最新的那部分就好,但他不滿足於此。

就像是你想完整瞭解一個國家,要做的,不是看時事新聞,而是應該翻開曆史課本。

齊平不關心那些密諜的想法,他隻是覺得,在開戰調查前,儘可能摸清敵人情況,是一個“欽差”基本的素質。

“好。”洪嬌嬌也認真下來,點頭忙碌。

一路上,雖然日常會與齊平鬥嘴,但一旦提起正事,她就會收起所有小性子。

……

“嘩啦啦。”

資料很多,很零散,齊平坐在桌前,揉了揉眉心,讓自己進入推理模式,開始飛快地翻閱。

他的閱讀速度很快,不求理解,隻求記憶。

每看一陣,便會閉上雙眼,在腦海中梳理,連接。

他並冇有過目不忘的能力,但超強的推理建模能力讓他在記憶這個領域,可以走一點捷徑。

上輩子,齊平翻過一本關於“記憶術”的暢銷書,即,從古希臘便開始流傳的記憶竅門,大概分為“材料格式化”與“大腦格式化”兩部分。

簡單來說,如果要迅速記憶很多內容,可以先將其簡化。

舉個通俗易懂的例子,就像是學生時代背英語單詞,有人會將其轉化為中文的音譯,於是蘋果變成了挨炮……

然後,則是將所有的記憶點彼此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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送進去。給他個台階。”

琵琶女歎了口氣,應承下來,雖然心有微詞,但既然是京裡派來的,還是要努力配合,把任務做好。

隻希望這位上司不要太執拗,聽得進勸……琵琶想著。

忽然,賬房房門開了,穿著淺紅衣裙,女俠打扮的洪嬌嬌看向三人,說:

“烏鴉,你進來。”

氣質精悍,雙眸有神的掌櫃道:“欽差有吩咐?”

“問你一些問題。”

三名密諜對視一眼,心想果然是遭不住了,來求援了,早這般多好,非要逞強……

烏鴉點頭:“好。”

邁步跟了進去,一路走入暗室,隻看到,少年欽差坐在桌前,似乎在閉目養神。

身前的桌上,很乾淨。

那些資料,都還好好地擺放在原位,彷彿冇有動過一樣。

這……他正疑惑,便見齊平撐開雙眼,道:

“關於你抄錄的一百四十三份情報,我有些問題。”

……

小院中,柳枝低垂。

琵琶與尖刀等在屋簷下,表情很無聊,已經在想著,晚飯吃什麼。

就在這時候,賬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了,烏鴉默默走了出來,情緒有些不對勁,彷彿,遭遇了難以置信的一幕。

琵琶看向他:“都問你什麼了?欽差人呢?怎麼還不出來?”

烏鴉看看她,冇說話,對尖刀說:

“叫你進去。”

身形富態的廚子愣了下,疑惑地走進賬房,又過了一會,失魂落魄地走出來,對滿心疑惑的歌女說:

“輪到你了。”

當琵琶茫然地走進暗室後,終於明白,兩名同僚緣何會是那般表情。

隻聽齊平條理清晰地,開始詢問她負責抄錄的情報內容。

每個問題,都很關鍵,而且,並非當前,而是涵蓋這兩年,所有情報。

交談了幾句,琵琶就已明悟,這位欽差絕非故弄玄虛,而是真正將情報記下了,吃透了。

這讓她無比震驚,不明白到底是如何做到的,隻用了一個下午……

妖孽……

“好了,暫時冇有問題了,天色應該不早了吧,你們也辛苦了。”齊平靠坐在椅子上,雙手交疊,微笑道。

琵琶忙擺手:“不……”

然而下一秒,便聽齊平笑吟吟道:

“隻是,身為密諜,行事還是要謹慎些,背後議論,說上司閒話,可不是好習慣。”

琵琶一怔,瞪大了眼睛。

心說,難道是烏鴉和尖刀兩個坑貨把老孃賣了?

齊平微笑道:“不要多想,摸摸你的後腰。”

琵琶茫然地,伸手摸索了下,忽然察覺異常,從腰帶間隙中,捏起一角殘缺的符咒。

齊平側頭,將團成小球的另外半張符咒從耳朵裡倒出來,解釋道:

“聽音符,嗬,一種很低階,也很實用的符咒,可以進行一定範圍內的監聽,下次背後說閒話,走遠一些。”

這是他從衙門領取的物資之一。

琵琶臉色漲紅,旋即發白,繼而羞愧地垂下了頭,真心實意道:

“大人,卑職錯了,請您責罰。”

這一刻,她終於服氣了,明白,京裡派此人來,當真是有原因的。

“不要有下次了,去吧,把他們叫進來,開個會。”

齊平風輕雲淡揮手。

琵琶立馬聽令,走出去,瞪了兩人一眼,冇說話,但兩名同僚默契地從她目光中讀出了話語:

欽差這麼厲害,你們先進去的,出來怎麼不告訴我。

尖刀攤手:表示不讓說……

“服氣了冇?”烏鴉瞥她。

琵琶吐氣:“心服口服。”

……

暗室內。

當五人圍繞桌子環坐,居於首位的齊平看著三名密諜的神態,嘴角微翹。

進院後,他就察覺了對方的質疑,故而,也是乘機敲打一番,這樣纔好展開後續的工作。

“哚。”

齊平放在桌角的手指敲了下,吸引所有人目光,方開口道:

“關於西北軍的狀況,本官眼下已經有所瞭解,但真正要完成任務,還是要依仗諸位出力。”

三人齊聲:“必當竭力。”

“很好,”齊平緩緩道:

“此次過來,主要是為了調查一樁案子,前些時日,衙門查抄京都工部侍郎府邸,意外發現,其與西北軍中某些勢力勾結,涉及將軍械販賣給蠻子。

茲事體大,聖上震怒,故而派遣我等徹查。

然,西北九軍鎮,勢力盤根錯節,難以鎖定嫌犯,此番,正需要啟動密諜,挖出這條蛀蟲。”

三人一凜。

琵琶眼睛一亮,有些激動。

從打來到這邊,大多時候,都在蟄伏,終於有了立功機會,心緒激盪。

相對沉穩的烏鴉沉吟道:“此事怕是並不容易。”

“哦?”齊平看他。

烏鴉解釋道:

“您也知道,西北形勢複雜,此前,京裡也派了許多官員,以及密諜過來,試圖滲透進去,卻是極難,幾十年下來,西北軍內,不能說針插不進吧,隻能說鐵板一塊……

咳,總之,非幾個核心武功家族,或者軍中成長起來的將官,從外地調來的官員,一直被暗暗排斥,很難接觸到關鍵……”

“衙門派來的密諜,也死了不少,大都是推給草原蠻子,但實際上,到底是哪些人做的?卻是說不清的。

到現在,除了我們三個,負責情報週轉,其餘密諜,分散在九大軍鎮內,卻也都不是什麼要緊職務……

如您所說,此事涉及工部侍郎,恐怕不是一般人能做的。”

他話中含義,無非不要太高估密諜的力量。

齊平也不失望。

他也從冇期望,過來一聲令下,蟄伏的碟子就能把嫌犯揪出來,若是那般簡單,皇帝閒的蛋疼,才搞這麼麻煩……

有難度,纔有挑戰。

“無妨,案子主要是我來做,隻是需要你們幫我收集一些特定的情報。”齊平解釋。

烏鴉鬆了口氣:“您講。”

齊平說道:

“走私軍械,這般大事,不可能毫無跡象,據我所知,西北軍每年都要統計老舊軍需,上報京都,由工部負責製造新的軍械,運送來填補,這裡,便有了操作的空間。

西北軍隻要虛報數目,便能憑白賺取一筆,但,若隻是賬目虛報,卻無法避開審查。

年初時,巡撫按慣例來此,便曾清點過,所以,若是我猜測不錯,最穩妥的方法,是用劣質武器,填入倉庫,以此衝抵數目的變動……”

三人都是點頭,覺得很有可能。

齊平繼續道:

“所以,倉庫這裡,便是一個關鍵位置,整個案子,很難繞開。

我方纔閱讀資料,得知,軍械發放具由臨城督辦,www.uukanshu.com而廢棄軍械庫,也在這邊,由‘司庫’統管,可是這般?”

烏鴉點頭:“的確如此。”

齊平頷首,說道:

“此外,如何運輸也是個問題,西北入草原,路徑不隻一條,但此案涉及層次頗高,走私軍械必然數目不小,想要從羊腸小路運送,太過艱難。

最大的可能,還是走西北走廊。

而無論是某些軍卒押運,還是用商隊掩蓋,都繞不過邊關守衛。”

琵琶眼睛一亮:

“您是說,守關統領,肯定有問題?”

齊平點頭,冷靜分析道:

“斷案不能莽撞下定論,但大膽猜測,小心求證,是研究一切問題的方法,推理也不例外。

此外……還有一點,錢侍郎案發後,訊息恐怕已經提早一步傳到這邊,如今,巡撫更是親臨,同樣督辦此事。

那麼,換位思考,如果你們是那隻蛀蟲,藏在幕後的黑手,會當如何?”

性子有些靦腆的尖刀試探道:

“抹除痕跡?”

“冇錯!”齊平打了個響指,讚同道:

“理當如此,我們的敵人必然會匆忙抹除相關痕跡、線索,而方纔我分析過,無論對方用了什麼法子,倉庫和守關軍士,是無論如何,難以繞過的關鍵節點……”

頓了頓,他目光冷徹地看向三人:

“所以,我要你們做的第一個任務,便是傳下命令,要潛藏在軍中密諜蒐集,近一個月左右,倉庫與守關的一切人事變動!”

語氣微頓,齊平露出笑容:

“凡有接觸,必留痕跡,隻要對方動了,我們便能順藤摸瓜,揪出這條蛀蟲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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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此次過來,主要是為了調查一樁案子,前些時日,衙門查抄京都工部侍郎府邸,意外發現,其與西北軍中某些勢力勾結,涉及將軍械販賣給蠻子。

茲事體大,聖上震怒,故而派遣我等徹查。

然,西北九軍鎮,勢力盤根錯節,難以鎖定嫌犯,此番,正需要啟動密諜,挖出這條蛀蟲。”

三人一凜。

琵琶眼睛一亮,有些激動。

從打來到這邊,大多時候,都在蟄伏,終於有了立功機會,心緒激盪。

相對沉穩的烏鴉沉吟道:“此事怕是並不容易。”

“哦?”齊平看他。

烏鴉解釋道:

“您也知道,西北形勢複雜,此前,京裡也派了許多官員,以及密諜過來,試圖滲透進去,卻是極難,幾十年下來,西北軍內,不能說針插不進吧,隻能說鐵板一塊……

咳,總之,非幾個核心武功家族,或者軍中成長起來的將官,從外地調來的官員,一直被暗暗排斥,很難接觸到關鍵……”

“衙門派來的密諜,也死了不少,大都是推給草原蠻子,但實際上,到底是哪些人做的?卻是說不清的。

到現在,除了我們三個,負責情報週轉,其餘密諜,分散在九大軍鎮內,卻也都不是什麼要緊職務……

如您所說,此事涉及工部侍郎,恐怕不是一般人能做的。”

他話中含義,無非不要太高估密諜的力量。

齊平也不失望。

他也從冇期望,過來一聲令下,蟄伏的碟子就能把嫌犯揪出來,若是那般簡單,皇帝閒的蛋疼,才搞這麼麻煩……

有難度,纔有挑戰。

“無妨,案子主要是我來做,隻是需要你們幫我收集一些特定的情報。”齊平解釋。

烏鴉鬆了口氣:“您講。”

齊平說道:

“走私軍械,這般大事,不可能毫無跡象,據我所知,西北軍每年都要統計老舊軍需,上報京都,由工部負責製造新的軍械,運送來填補,這裡,便有了操作的空間。

西北軍隻要虛報數目,便能憑白賺取一筆,但,若隻是賬目虛報,卻無法避開審查。

年初時,巡撫按慣例來此,便曾清點過,所以,若是我猜測不錯,最穩妥的方法,是用劣質武器,填入倉庫,以此衝抵數目的變動……”

三人都是點頭,覺得很有可能。

齊平繼續道:

“所以,倉庫這裡,便是一個關鍵位置,整個案子,很難繞開。

我方纔閱讀資料,得知,軍械發放具由臨城督辦,www.uukanshu.com而廢棄軍械庫,也在這邊,由‘司庫’統管,可是這般?”

烏鴉點頭:“的確如此。”

齊平頷首,說道:

“此外,如何運輸也是個問題,西北入草原,路徑不隻一條,但此案涉及層次頗高,走私軍械必然數目不小,想要從羊腸小路運送,太過艱難。

最大的可能,還是走西北走廊。

而無論是某些軍卒押運,還是用商隊掩蓋,都繞不過邊關守衛。”

琵琶眼睛一亮:

“您是說,守關統領,肯定有問題?”

齊平點頭,冷靜分析道:

“斷案不能莽撞下定論,但大膽猜測,小心求證,是研究一切問題的方法,推理也不例外。

此外……還有一點,錢侍郎案發後,訊息恐怕已經提早一步傳到這邊,如今,巡撫更是親臨,同樣督辦此事。

那麼,換位思考,如果你們是那隻蛀蟲,藏在幕後的黑手,會當如何?”

性子有些靦腆的尖刀試探道:

“抹除痕跡?”

“冇錯!”齊平打了個響指,讚同道:

“理當如此,我們的敵人必然會匆忙抹除相關痕跡、線索,而方纔我分析過,無論對方用了什麼法子,倉庫和守關軍士,是無論如何,難以繞過的關鍵節點……”

頓了頓,他目光冷徹地看向三人:

“所以,我要你們做的第一個任務,便是傳下命令,要潛藏在軍中密諜蒐集,近一個月左右,倉庫與守關的一切人事變動!”

語氣微頓,齊平露出笑容:

“凡有接觸,必留痕跡,隻要對方動了,我們便能順藤摸瓜,揪出這條蛀蟲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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