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嘩啦、嘩啦。
依舊是人未至聲先到,伴隨著一陣嘩啦啦的鐵鏈聲,試百戶臧亮被押送到了審訊室門外。
雖說官職高了徐昆一級,但臧亮卻比徐昆要小著幾歲,生的寬肩、窄腰、長腿、國字臉,看上去頗有幾分英雄豪氣。
尤其在這地牢裡關了一個多月,整日裡不見陽光,臉都捂的白皙了幾分,愈發顯得不同於一般武夫。
卻說臧亮進門之後,掃見跪在孫紹宗麵前的徐昆,眼底不由閃過詫異之色。
蓋因自從被拘束在地牢之後,一同行動的幾個人,便被分開關押至今,莫說是彼此見麵,就連有關於對方的訊息,也從未聽到過隻言片語。
如今徐昆卻同他在審訊室裡碰了頭,也怪不得臧亮會多想。
“臧亮。”
孫紹宗端坐在太師椅上,沉聲喝問:“你可知罪?!”
臧亮走到徐昆身邊,嘩啦啦的單膝跪地,搖頭道:“卑職隻是奉命行事,當日走脫了白蓮叛匪,卑職有過,卻無罪。”
這倒是比徐昆口舌便給多了。
“好一個有過無罪!”
孫紹宗冷笑著,把目光投遞到了徐昆身上。
徐昆立刻又將身子一伏,澀聲道:“卑職雖未見臧百戶將紙條投進去,可他巳時末左右,在鯉躍居後院徘徊,卻是卑職親眼所見。”
臧亮聞言先是一愣,隨即勃然變色,俯身一肩膀將徐昆頂翻在地,這才怒道:“徐昆,你這直娘賊怎敢胡亂攀誣本官!”
徐昆默默爬起來,仍是低垂著麵孔,將五官縮在陰影之中。
這本是孫紹宗怕被臧亮瞧出破綻,所以特意叮囑他藏拙,可落在臧亮眼裡,卻頓時腦補成了心虛所致。
於是臧亮愈發怒不可遏,蹭的一下子跳將起來,直抖的身上鐵鏈嘩啦啦響個不停,口中罵道:“恁爹與你遠日無仇近日無怨,你為何要這般攀誣坑害恁爹!”
徐昆漠然以對。
“徐昆。”
孫紹宗在一旁逼問道:“如今臧亮反告你攀誣,你又怎講?”
“回稟千戶大人。”
這時徐昆才吞吞吐吐的道:“卑職的確……的確是親眼目睹,臧百戶在鯉躍居後院徘徊。”
“你……”
“大人。”
臧亮正待喝罵,徐昆忽又一個頭磕在地上,顫聲道:“卑職願以身價性命,擔保此言絕無虛假,還望大人千萬不要為難卑職的父母。”
父母?
“進去!”
便在此時,門外忽然傳來一聲嗬斥,臧亮下意識的回頭望去,卻隻見妻子劉氏抱著幼女,踉蹌著進到了審訊室裡,後麵跟著的,則是自己那平日裡養尊處優的爹孃。
“都鎖上吧。”
默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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旁邊兩個龍禁衛小校見狀,忙把他死死的摁在了地上,那變冷的青石板往臉上一貼,臧亮這才清醒了許多,忙拚命仰起頭喊冤道:“冤枉啊大人,那徐昆分明是為了保命,才胡亂攀誣卑職的!”
“是麼?”
孫紹宗凝目與他對視了半晌,又轉頭問道:“徐昆,你指證臧亮可有什麼證據?”
“卑……卑職……”
徐昆似乎舌頭打結一般,支吾道:“卑職……卑職雖然冇有看到他將紙條丟進去,卻親眼看到他在那小院西牆外徘徊。”
這翻來覆去的,還不就是一句空口白話?!
臧亮正想反駁,卻聽孫紹宗忽然喝道:“且慢,你再說一遍,親眼看到他怎麼了?”
“小人親眼看見他在牆外……”
“徐昆!”
孫紹宗厲聲打斷了他:“本官是讓和方纔一字不差的複述!”
徐昆終於抬頭看了孫紹宗一眼,然後馬上又垂下了腦袋,底氣不足的道:“卑職雖然冇有看到他將紙條丟進去,卻親眼看到他在那小院西牆外徘徊。”
“哈哈!”
徐昆話音方落,一旁的臧亮卻已是喜不自禁,脫口笑道:“你這……”
然而隻吐出兩個字,他就像是被誰扼住了喉嚨一般,張大了嘴僵了半晌,才生硬的轉了口氣:“你這廝空口白話,就想……”
“好了。”
這次臧亮的話卻當真被人扼斷了,就見孫紹宗長身而起,冷森森的盯著他道:“你如今若是主動招認,本官還可以在鎮撫大人麵前保下你的妻女。”
臧亮臉上閃過些慌亂,卻還是極力辯解道:“冤枉啊大人,卑職……”
“徐昆。”
孫紹宗再一次打斷了他,就見徐昆應聲從地上站了起來,怨毒中又帶了些憐憫的盯著臧亮,搖頭道:“我勸你還是不要再狡辯了,方纔我說的那些話,其實都是千戶大人教的。”
臧亮臉上的血色漸漸褪去,最後頹然的跪回了地上。
事到如今,他那還不明白自己是上了孫紹宗的惡當?
方纔那一場栽贓陷害的戲碼,就是為了先激怒他越是真正的內奸,越是無法忍受自己在毫無破綻的情況下,反被誤打誤撞的‘冤枉’了。
而等到他失去理智之餘,徐昆又故意露出破綻誘他上鉤那紙條臧亮是從東牆扔進去的,孫紹宗既然已經得知了經過,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,卻故意安排徐昆說是西牆。
雖說臧亮半途醒悟過來,並未完全把那誘餌吞下去,但那一瞬間的失態,卻足以讓他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。
卻說頹然了半晌之後,臧亮緩緩抬起頭來,澀聲道:“千戶大人,卑職的父母……”
“莫要得寸進尺!”
孫紹宗把袖子一甩,皺眉道:“本官保證你妻女不會被充入教坊司,已經是仁至義儘了。”
雖是被一口拒絕,但臧亮反倒相信了孫紹宗的誠意與白蓮叛匪勾連,嚴重性遠超一般的通匪,再加上北鎮撫司的特殊性質,若是半點都不牽連到家人,反倒奇了。
“唉。”
臧亮重重的歎息了一聲,苦笑道:“少年時貪戀美色,想不到卻是一失足成千古恨。”
“當年卑職奉命抄檢人犯家屬時,竟鬼迷心竅的瞧上了那家人的兒媳,暗地裡使了些卑鄙手段,把那小婦人弄到了床上。”
“那小婦人一開始寧死不從,但因見卑職生的俊俏,又是真心喜歡她,便也半推半就起來。”
“可誰能想到冇過多久,她那公爹竟然又重新起複了,還一路扶搖直上……”
“且慢!”
聽到‘扶搖直上’四字,孫紹宗立刻叫停了臧亮,然後吩咐人將臧亮的父母,以及徐昆都一併帶了下去。
等到審訊室裡,隻剩下孫紹宗、楊立才、與臧亮三人,他這才吩咐臧亮繼續往下說。
“大人行事這般謹慎,無怪乎年紀輕輕,便能登上高位。”
臧亮有些豔羨的讚了聲,又垂頭喪氣道:“可當時誰又能想的到,那在詔獄裡行將就木的老頭子,短短八九年的功夫,竟然就入閣為相了呢?!”
這話一出,楊立才先忍不住打了個激靈。
如果他冇記錯的話,當朝幾位閣老裡,曾經下過詔獄的貌似就隻有次輔往賀體仁,而這位賀閣老家中也隻有一名嫡長子。
稀裡糊塗就睡了當朝次輔的長媳,真不知這廝是倒黴呢,還是走了狗屎運!
話說孫大人果然是有先見之明,提前把閒雜人等趕了出去,否則真要是訊息泄露出去,怕又是一場不小的風波!
不對……
大人剛纔應該把自己也一併轟出去的!
就在楊立才滿腹哀怨之際,那臧亮又道:“賀閣老出獄之後,卑職就惶惶不可終日,生怕之事敗露,誰成想越是怕什麼就來什麼,冇幾日的功夫就有人找上門來,拿這醜事要挾卑職。”
“是什麼人?”
聽他終於說到了幕後主使,孫紹宗忍不住追問道:“他又怎麼會知道,你偷偷做下下的醜事?!”
“那人不肯說。”
臧亮苦笑著搖了搖頭:“而且他是夜間前來,每次又都蒙著麵紗,從不肯透露身份性命卑職幫他探聽了幾次訊息,心中便忐忑難安,於是主動申請外放江南。”
“而卑職這一走,與他足有六七年冇有聯絡。”
“直到前不久,他才又重新找上門來,也並冇有提起白蓮教的事兒,隻是讓卑職想辦法給北鎮撫司添些亂子,否則就把當年的醜事,捅到賀閣老麵前。”
“找書苑 www.zhaoshuyuan.com若真被閣老曉得卑職的所作所為,卑職怕是真要死無葬身之地了!”
“恰逢白蓮教赴京作亂,卑職尋思著不會有人懷疑我與白蓮教有瓜葛,便順勢而為……”
靠!
到頭來竟又是個‘謎團’,甚至連對方的動機都冇能弄清楚。
這豈不是又白忙活了一場?!
孫紹宗臉色一沉,厲聲喝問臧亮可有隱瞞其實他也曉得,臧亮不太可能欺瞞什麼,畢竟單隻閣老兒媳這一樁事兒,就足以讓他陷入絕境,更彆說還有私縱白蓮教的罪名。
就見臧亮遲疑了半晌,又吞吞吐吐的道:“卑職並未有什麼隱瞞,不過卑職從那人的言談舉止中,隱約發現他似乎是遇到了大麻煩,而且極有可能,同前些日子的天狗吞日有關。”
又是天狗吞日?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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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那小婦人一開始寧死不從,但因見卑職生的俊俏,又是真心喜歡她,便也半推半就起來。”
“可誰能想到冇過多久,她那公爹竟然又重新起複了,還一路扶搖直上……”
“且慢!”
聽到‘扶搖直上’四字,孫紹宗立刻叫停了臧亮,然後吩咐人將臧亮的父母,以及徐昆都一併帶了下去。
等到審訊室裡,隻剩下孫紹宗、楊立才、與臧亮三人,他這才吩咐臧亮繼續往下說。
“大人行事這般謹慎,無怪乎年紀輕輕,便能登上高位。”
臧亮有些豔羨的讚了聲,又垂頭喪氣道:“可當時誰又能想的到,那在詔獄裡行將就木的老頭子,短短八九年的功夫,竟然就入閣為相了呢?!”
這話一出,楊立才先忍不住打了個激靈。
如果他冇記錯的話,當朝幾位閣老裡,曾經下過詔獄的貌似就隻有次輔往賀體仁,而這位賀閣老家中也隻有一名嫡長子。
稀裡糊塗就睡了當朝次輔的長媳,真不知這廝是倒黴呢,還是走了狗屎運!
話說孫大人果然是有先見之明,提前把閒雜人等趕了出去,否則真要是訊息泄露出去,怕又是一場不小的風波!
不對……
大人剛纔應該把自己也一併轟出去的!
就在楊立才滿腹哀怨之際,那臧亮又道:“賀閣老出獄之後,卑職就惶惶不可終日,生怕之事敗露,誰成想越是怕什麼就來什麼,冇幾日的功夫就有人找上門來,拿這醜事要挾卑職。”
“是什麼人?”
聽他終於說到了幕後主使,孫紹宗忍不住追問道:“他又怎麼會知道,你偷偷做下下的醜事?!”
“那人不肯說。”
臧亮苦笑著搖了搖頭:“而且他是夜間前來,每次又都蒙著麵紗,從不肯透露身份性命卑職幫他探聽了幾次訊息,心中便忐忑難安,於是主動申請外放江南。”
“而卑職這一走,與他足有六七年冇有聯絡。”
“直到前不久,他才又重新找上門來,也並冇有提起白蓮教的事兒,隻是讓卑職想辦法給北鎮撫司添些亂子,否則就把當年的醜事,捅到賀閣老麵前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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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恰逢白蓮教赴京作亂,卑職尋思著不會有人懷疑我與白蓮教有瓜葛,便順勢而為……”
靠!
到頭來竟又是個‘謎團’,甚至連對方的動機都冇能弄清楚。
這豈不是又白忙活了一場?!
孫紹宗臉色一沉,厲聲喝問臧亮可有隱瞞其實他也曉得,臧亮不太可能欺瞞什麼,畢竟單隻閣老兒媳這一樁事兒,就足以讓他陷入絕境,更彆說還有私縱白蓮教的罪名。
就見臧亮遲疑了半晌,又吞吞吐吐的道:“卑職並未有什麼隱瞞,不過卑職從那人的言談舉止中,隱約發現他似乎是遇到了大麻煩,而且極有可能,同前些日子的天狗吞日有關。”
又是天狗吞日?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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