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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底要不要徹查此案呢?
將懷疑的重點,暫時鎖定在衛家身上之後,孫紹宗就犯起難來。
有道是拔出蘿蔔帶出泥,真要是衛家為了掩飾真相,殺了那王婆子滅口,自己一旦出麵徹查此案,當初三人合謀救下那孩子的事,恐怕也會隨之暴露。
要知道,這可是欺君之罪!
正糾結著,就見雨幕中匆匆走來幾人,打頭的緊趕幾步到了廊下,躬身道:“啟稟治中老爺,王氏丈夫劉長生、長子劉富貴、女兒劉慧蘭,業已帶到。”
原來是王婆子的家人到了。
孫紹宗的目光往後麵掃了掃,就見個麵貌憨厚的中年男子,正領著一對兒女,各自蜷縮在鬥笠蓑衣裡麵,低垂的頭顱偶爾偷偷抬起,眼底雜著慌張與期待。
原本孫紹宗心下,已經傾向於要放棄此案了,可對上這六隻惶恐不安,卻又滿懷著希望的眼睛,心下登時又軟了三分。
算了。
還是先問清楚具體情況再說吧。
“帶到裡麵來吧。”
交代了一聲,孫紹宗當心進到了客廳,在正中的公案後麵坐定,又等了約莫半刻鐘的功夫,才見褪去了一身雨具的王氏家人,在林德祿的帶領下走了進來。
“還不見過治中大人。”
林德祿提醒了一聲,父子三人立刻雙膝跪地,磕頭如搗蒜一般,滿口的‘青天大老爺’。
孫紹宗將那捲宗往桌上一丟,淡然問道:“劉長生,根據供狀所述,你曾對官差言說,妻子王氏失蹤之前並無任何異狀,可是實情?”
劉長生忙把身子又伏底了些,激動道:“回青天大老爺的話,我那婆娘之前好端端的,頭出門還說要切半斤狗肉回來,給兒子貼一貼秋膘呢,誰知她這一走……一走就是好幾天,竟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!”
說著說著,劉長生嗓音裡就有些嗚咽,後麵一對兒女聽了,也都跟著啜泣起來。
眼見這一家三口就要哭聲大作,孫紹宗忙道:“本官正是為了找出王氏的蹤跡,纔要細問你們一些內情,你們父子不必慌張,慢慢說就是了。”
說著,想林德祿遞了個眼色,林德祿立刻作色道:“劉長生,孫大人都親自過問此案了,你還哭個什麼勁兒?要想見著你那婆娘,就老老實實回話!”
這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的,劉長生區區一個升鬥小民,哪裡經受得起?
忙用袖子揩去眼淚,磕頭道:“小人知罪、小人知罪可,青天大老爺隻管問,小人一定知無不言!”
“那好,我且問你,最近這兩個月裡,你妻子可曾去大戶人家接生過?”
“不曾!”
劉長生想也不想便搖頭道:“這兩個月都是街坊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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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為外麵雨勢滂沱,倒也不需要躲出去多遠,隻是勒令他們兄妹在廊下候著就成。
等林德祿回到大廳的時候,劉長生正在孫紹宗的誘導下,邊回憶邊複述著妻子的言辭。
林德祿旁聽了半天,除了把那孩子說的青麵獠牙,大和尚們個頂個佛光護體之外,倒也冇什麼新鮮蹊蹺之處。
偏孫紹宗卻是鄭重其事,反覆追問了許多細節,譬如王氏當時的語氣,或者有冇有什麼停頓磕絆之類的。
直到林德祿都快把那套說辭背下來了,孫紹宗這才放過了劉長生,然後又將劉富貴兄妹喊了進來,如法炮製的讓他們複述王氏的言論。
這兄妹兩個膽量比他爹差遠了,說起話來磕磕絆絆,說一遍用的時間,足能頂上劉長生三遍有餘!
隻聽得林德祿恨不能把他們的舌頭扯出來,拿熨鬥先燙直了再說。
孫紹宗卻是極有耐心,聽完之後又將方纔問劉長生的問題,向兄妹兩個挨個詢問了等到兩人把問題答完,外麵的大雨都已經停了。
眼見一輪紅日破雲而出,孫紹宗心下也陰霾也隨之去了大半。
雖然眼下還不能完全確定,不過依照這父子三人的口供,王婆子的失蹤應該和衛家並無乾係。
他們父子複述的內容大致相同,一些不易編造的細節,也都能對應上,因此基本可以斷定,這些話的確是出自王氏之口。
而這些話前後連貫,聽起來並冇有缺失之處。
三人又不約而同的表示,王氏在講述這些事兒的過程中,一直是口若懸河繪聲繪色,中間並無什麼磕絆。
若說那王氏,能在家人麵前隱藏秘密,孫紹宗勉強還會相信,可要說她口若懸河的講述當日經過,言語間卻仍是滴水不漏,就實在讓人難以置信了。
再說真要是有這心機,她也不至於會落個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下場!
可她不是被殺人滅口的話,又是因為什麼而失蹤的呢?
“林德祿。”
“卑職在。”
“傳我的吩咐,這案子改由趙無畏親自帶隊調查,任何可能的線索都不要錯過!”
這案子報上來其實也有五六天了,之前卻一直是進展寥寥。
這主要是因為負責查案的,隻是兩個普通衙役和幾個白役畢竟這失蹤案雖也是人命關天,卻遠不及凶殺案受重視。
人手本就不足,辦案的態度又不端正,能查出什麼線索纔有鬼呢!
如今孫紹宗一聲令下,府裡的人力資源頓時傾斜了過去趙無畏帶著幾十號手下,幾乎把王家到菜市場的路踩爛了。
路兩旁的住戶、買賣家,不管有嫌疑冇嫌疑的,挨個盤問了至少兩遍,在這地毯式的搜尋下,很快就有一些相關資訊浮出了水麵。
首先是吹糖人的趙麻子,他表示曾經看到兩個戴著鬥笠的人,遠遠綴在王氏身後。
然後是買陽春麪的許二妞,表示自己也曾瞧見兩個鬥笠人,不過卻不知道他們是在跟蹤王氏。
再然後是西巷錢老蔫家九歲大的兒子,表示自己帶著土狗阿黃在街上玩兒時,阿黃突然追著兩個戴鬥笠的人亂叫起來,其中一個人停下來罵了幾句,聽著不像是本地口音。
另外根據錢老蔫的口供,他家那土狗極通人性,而且向來是在外麵散養,從來冇給街坊鄰居添過麻煩,這還是頭一回追著人亂叫。
“帶著鬥笠的外地人?”
聽了這些稟報,林德祿嘬著牙花子為難道:“大人,這聽著倒像是一夥人販子,那王婆子要真被他們拍了去,這好幾天的功夫,怕是早送出城了。”
“人販子?”
孫紹宗白了他一眼:“你要是人販子,會選那王氏下手?”
也不等林德祿回話,把手一揚道:“去,派人把錢老蔫的兒子,以及他家那隻土狗帶過來。”
林德祿如今早已經習慣了,孫紹宗破案時的種種奇怪的舉動,因而也冇多問,就準備出去傳達命令。
“回來!”
孫紹宗卻又叫住了他,吩咐道:“再去通知周達,讓他從牢裡挑幾個犯人……”
書不贅言。
卻說約莫兩刻鐘之後,錢老蔫的兒子和那條黃狗,便被帶到了刑名司裡,跟著一起過來的,還有惶惶不安的錢老蔫夫婦。
剛看見孫紹宗那一身淺紅色的官袍,兩夫妻就噗通一聲跪倒在地,倒是那小名喚作阿寶的孩子,虎頭虎腦的也不知個敬畏,被父親摁倒在地,還使勁仰著頭去打量孫紹宗。
孫紹宗對他露出個和煦的笑容,又指著一旁搖頭擺尾的黃狗,道:“這就是追了壞人一路的阿黃麼?果然是條好狗!”
聽孫紹宗讚揚自己的寵物,又說阿黃追的是兩個壞人,阿寶頓時得意起來,腆著小胸脯道:“我也一直追著他們來著,他們罵人的樣子可嚇人了,不過我和阿黃一點都不害怕!”
“這麼說,你也是個勇敢的好孩子。”
孫紹宗伸手將阿寶從地上拉起來,揉著他那一頭紮手的毛寸,笑道:“那叔叔待會請你和阿黃幫忙的時候,你可不能怯場。”
阿寶仰著頭,滿麵欣喜的道:“大老爺是想讓我和阿黃幫你抓壞人嗎?!”
這孩子雖是初生牛犢不怕虎,卻也已經有了身份尊卑的概念,所以並冇有順杆爬喊孫紹宗一聲叔叔。
“哈哈,還真被小英雄給說準了。”
孫紹宗哈哈一笑,見錢老蔫夫妻驚恐的欲言又止,便又順勢寬慰道:“放心,有本官在此,不會有什麼凶險的。”
說著,向林德祿使了個顏色。
林德祿立刻向東跨院裡揚手招呼道:“來人啊,讓那些傢夥挨個走過來!”
就聽月亮門後嘩啦啦鐵鏈作響,不多時一個身穿囚服頭戴鬥笠的犯人,慢騰騰從裡麵出來,原是一臉的不服不忿,不過看見孫紹宗在場,當即便垮了腰板,佝僂著身子一步步的走了過來。
到了錢家眾人身前不遠處,他忽然停住腳步,回頭也不知是憤怒、還是惶恐的罵了幾句,然後又低頭向前走去。
一直走到西牆根底下,纔有衙役上前攔住了他。
“怎麼樣?”
孫紹宗蹲在阿寶身邊,問道:“這人罵的話,和那天戴著鬥笠的壞人像不像?”
“不像,一點都不像!”
阿寶立刻將頭搖的撥浪鼓一般。
這時那月亮門後,又走出了第二個囚徒,這個囚徒一出來便是滿臉的晦氣,蓋因他身上,也不知被誰倒了許多的剩菜剩飯,一路走一路淋淋漓漓的,當真是說不出的狼狽。
這次還冇等他走到近前,土狗阿黃便咬著尾巴迎了上去,先是歡快的叫了兩聲,又低頭添他褲腿上的飯菜。
那犯人先是有些提心吊膽,見阿黃並冇有傷人的意思,這才咬著牙繼續往前走。
孫紹宗又問道:“那天阿黃是不是這麼追的?”
“不是、不是!”
阿寶又將頭搖的撥浪鼓一般:“那天阿黃叫的比這厲害多了!”
此時那犯人也到了近前,停住腳步轉過頭來,有氣無力的罵了幾句。
“這口音……”
“不像,不像,比剛纔那個還不像!”
等貢獻了一地狼藉的犯人,走到西牆根兒之後,第三個犯人卻冇有急著出來,反倒是從門後搶出了幾個衙役。
等衙役們把地上的痕跡清理乾淨,找書苑 www.zhaoshuyuan.com才又輪到第三個犯人出場。
這人瞧著倒冇什麼特彆的,隻是神色很是緊張,一直盯著阿黃打量,等到了近前,見阿黃並冇有什麼反應,這才鬆了一口氣,回過頭來作聲作色的罵了幾句。
“差不多!”
不等孫紹宗再問,阿寶便跳腳道:“他和那兩個鬥笠壞人,罵的好像差不多!”
不過隨即,這孩子又疑惑道:“可阿黃怎麼不追他呢?”
孫紹宗笑了笑,並冇有解釋什麼。
等那第三個犯人走到西牆根下,第四個犯人又緊接著走了出來,這個犯人瞧著,倒比方纔那個走的還謹慎了幾分。
不過這次阿黃卻有了反應,先是翹著鼻子嗅了嗅,繼而伏低身子狂吠起來,等到那犯人硬著頭皮轉頭罵了幾句,繼續向西牆根兒走去的時候,阿黃更是一路尾隨著狂吠不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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剛看見孫紹宗那一身淺紅色的官袍,兩夫妻就噗通一聲跪倒在地,倒是那小名喚作阿寶的孩子,虎頭虎腦的也不知個敬畏,被父親摁倒在地,還使勁仰著頭去打量孫紹宗。
孫紹宗對他露出個和煦的笑容,又指著一旁搖頭擺尾的黃狗,道:“這就是追了壞人一路的阿黃麼?果然是條好狗!”
聽孫紹宗讚揚自己的寵物,又說阿黃追的是兩個壞人,阿寶頓時得意起來,腆著小胸脯道:“我也一直追著他們來著,他們罵人的樣子可嚇人了,不過我和阿黃一點都不害怕!”
“這麼說,你也是個勇敢的好孩子。”
孫紹宗伸手將阿寶從地上拉起來,揉著他那一頭紮手的毛寸,笑道:“那叔叔待會請你和阿黃幫忙的時候,你可不能怯場。”
阿寶仰著頭,滿麵欣喜的道:“大老爺是想讓我和阿黃幫你抓壞人嗎?!”
這孩子雖是初生牛犢不怕虎,卻也已經有了身份尊卑的概念,所以並冇有順杆爬喊孫紹宗一聲叔叔。
“哈哈,還真被小英雄給說準了。”
孫紹宗哈哈一笑,見錢老蔫夫妻驚恐的欲言又止,便又順勢寬慰道:“放心,有本官在此,不會有什麼凶險的。”
說著,向林德祿使了個顏色。
林德祿立刻向東跨院裡揚手招呼道:“來人啊,讓那些傢夥挨個走過來!”
就聽月亮門後嘩啦啦鐵鏈作響,不多時一個身穿囚服頭戴鬥笠的犯人,慢騰騰從裡麵出來,原是一臉的不服不忿,不過看見孫紹宗在場,當即便垮了腰板,佝僂著身子一步步的走了過來。
到了錢家眾人身前不遠處,他忽然停住腳步,回頭也不知是憤怒、還是惶恐的罵了幾句,然後又低頭向前走去。
一直走到西牆根底下,纔有衙役上前攔住了他。
“怎麼樣?”
孫紹宗蹲在阿寶身邊,問道:“這人罵的話,和那天戴著鬥笠的壞人像不像?”
“不像,一點都不像!”
阿寶立刻將頭搖的撥浪鼓一般。
這時那月亮門後,又走出了第二個囚徒,這個囚徒一出來便是滿臉的晦氣,蓋因他身上,也不知被誰倒了許多的剩菜剩飯,一路走一路淋淋漓漓的,當真是說不出的狼狽。
這次還冇等他走到近前,土狗阿黃便咬著尾巴迎了上去,先是歡快的叫了兩聲,又低頭添他褲腿上的飯菜。
那犯人先是有些提心吊膽,見阿黃並冇有傷人的意思,這才咬著牙繼續往前走。
孫紹宗又問道:“那天阿黃是不是這麼追的?”
“不是、不是!”
阿寶又將頭搖的撥浪鼓一般:“那天阿黃叫的比這厲害多了!”
此時那犯人也到了近前,停住腳步轉過頭來,有氣無力的罵了幾句。
“這口音……”
“不像,不像,比剛纔那個還不像!”
等貢獻了一地狼藉的犯人,走到西牆根兒之後,第三個犯人卻冇有急著出來,反倒是從門後搶出了幾個衙役。
等衙役們把地上的痕跡清理乾淨,找書苑 www.zhaoshuyuan.com才又輪到第三個犯人出場。
這人瞧著倒冇什麼特彆的,隻是神色很是緊張,一直盯著阿黃打量,等到了近前,見阿黃並冇有什麼反應,這才鬆了一口氣,回過頭來作聲作色的罵了幾句。
“差不多!”
不等孫紹宗再問,阿寶便跳腳道:“他和那兩個鬥笠壞人,罵的好像差不多!”
不過隨即,這孩子又疑惑道:“可阿黃怎麼不追他呢?”
孫紹宗笑了笑,並冇有解釋什麼。
等那第三個犯人走到西牆根下,第四個犯人又緊接著走了出來,這個犯人瞧著,倒比方纔那個走的還謹慎了幾分。
不過這次阿黃卻有了反應,先是翹著鼻子嗅了嗅,繼而伏低身子狂吠起來,等到那犯人硬著頭皮轉頭罵了幾句,繼續向西牆根兒走去的時候,阿黃更是一路尾隨著狂吠不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