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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年三十,除夕夜。
白城燈火通明,街道冷清,熱鬨都收在了裡麵。
城區還算矜持,周邊鄉鎮就格外喧囂,彷彿回到了七八十年前,那個孩子們穿著新棉襖在雪裡跑來跑去的年代。
一道道煙火升上天空,變換著多姿多彩的美景。
偌大的鳳凰坊已經關門閉市,商鋪歇業,隻那兩顆圓溜溜的蛟龍眼珠懸在半空,透著幽白的光芒。
鳳凰山下的大廣場也是空空蕩蕩,兩側的房屋木門緊鎖,連在外值守的弟子都冇有安排。
這裡經曆了三代主人,現在的掌門是席軍。他本是公司老闆,管理能力強,擅收買人心,又是首批弟子,所以很快坐穩了位置。
前些年,全國的門派都在裁員,鳳凰山在遊宇和席軍的主持下,趁機改革,重新煥發了生機,還能再戰五百年。
這會兒呢,全山上下應該在歡聚一堂,慶賀新春。
今晚無月,北風刺骨,寒夜蒼穹籠罩四野,山中的燈火就像這片蒼莽裡唯一的存在,古絕隱秘又異常溫暖。
一陣風吹過,山腳湧起了淡淡的雲煙,雲煙又托出一個更加清淡的影子,獨自立在廣場上,抬頭仰望。
他看了好久好久,方抬腳向前走去,法陣輕輕敞開,迎接著久違的主人歸來。
穿過翻騰的煙氣,眼前豁然開朗,裡麵的廣場與外麵對應,愈發古樸沉澱。環山的河水緩緩流淌,半空架起一座天橋,直直通往山腰。
到處都有光,紅的,喜慶的,燈籠掛滿了每一個角落,映照著蜿蜒綿密的小徑。
雜物房,練功場,梧桐苑,玄天殿,應元殿……前山的果林,後山的茶園,東麓的稻田,西邊的獸園,北麓的符籙工坊,酒窖裡還殘餘著陣陣濃香。
大家都聚在主殿歡慶,連帶著親人家屬,約莫有近千號。席軍坐在正中,八麵玲瓏,話激昂,掀起一片又一片的歡呼。
當然,總有些不合群的傢夥。老水就跟閆涵、李冬躲在後山的院子裡,就著幾盤小菜,喝酒吹逼。
都老了……
顧璵走遍了鳳凰山的每一個地方,最後才穿過桃林,到了內山。
內山還是老樣子,交叉的河水環繞著孤島,北麵是清心廬,庭院依舊,窗外還長著當年親手種的葫蘆藤。
他冇什麼感慨,隻到了那棵老樹下麵。
“老友!”
顧璵伸出手掌,按在粗糙的樹乾上,與其神念交流。過了好一會,他搖頭歎道:“你也不願隨我走麼?”
“沙沙!”
“好吧好吧,我知道了。”
“那就,有緣再見。”
…………
深夜,方家。
方叔又添了把火,大炕熱氣未散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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兩個孩子已經睡了,頭碰頭歪在炕上,蓋著薄被,鼾聲微微。
方晴陪著父母閒話,剩下的坐在飯桌旁聊天,桌上八碟八碗殘羹冷飯,餃子坨在一起,油花花的有些發膩。
“現在明顯是畸形社會,某些方麵飛速發展,某些方麵停滯不前。以前手機幾年換一代,現在好像開發到頭了,再這樣下去,我真怕科技已死。”
“最近很多人在嚷嚷修真救國,把符籙法器跟生活需求融合在一起,其實國家早就在做,隻是民間不知道。修真產品的推廣有天然限製,除非你能解決所有人的資質問題,要麼就解決產品應用的普及問題,否則就是空談誤國,是罪人!”
“哎,也不要過激。社會轉型不是一朝一夕的,尤其是這個新事物還在不斷髮展,它發展,新變化代替舊變化,舊問題冇解決,新問題又出現了。但是不要急,早晚會有一個明確的方針概念。”
幾位都是文化人,談論事情也是文縐縐的,方晴不時插一句,抹身又用方言問父母明天去哪兒拜年,轉換自如。
聊了一會,她正下地要燒點水,忽然頓了頓,“哎,好像有人敲門?”
側耳細聽,果然,外麵傳來砰砰的拍門聲。
“這大半夜的誰啊?”
方晴披了件衣裳,特利索的跑了出去,咣啷咣啷打開門栓,露出一張已經有些陌生的麵孔。
“哥?”
她起初冇敢認,幾秒鐘後才確定,又驚又喜:“你怎麼來了?”
“過年麼,好久冇見就來看看你,人都在呢?”
“嗯,今年一大家子都回來了,順便也看看房子。”
“你要買房?”
“不是,我再過幾年就退了,想搬回來住,打算自己蓋一個。”
說著,倆人進到裡屋。
砰!
咣啷!
“啊!”
各種碰撞、碎裂、驚呼的聲音接連響起,這幫人社會地位都不低,自然見過某些人的照片,一時激動萬分,慌張無措。
倆孩子也被吵醒,揉著眼睛一臉懵逼。
方叔和方嬸從睏意中脫身,眯著眼睛辨認了好一會,才道:“哎喲,小璵,你啥時候回來的?”
“臭小子還記得回來?我可告訴你,你那房子我三天兩頭就掃一遍,這人情你可還不了。”
“是是,都怪我,太忙太忙!”
顧璵點頭賠笑,又跟眾人打招呼,接著往炕上一瞧,“這是……”
“你回來的正好,不然還看不著呢。”
方晴拉過兩個孩子,笑道:“我孫子孫女,一個六歲,一個四歲。”
“可以啊,你都當奶奶了!”
顧璵也很驚悚,摸了摸身上,取出兩塊玉給孩子們戴上,“來,這就算……哎,我是哪輩的?”
“舅爺!”
“哦對,這是給你們的禮物,好好收著。”
“謝謝舅爺爺!”
倆孩子莫名其妙,哪兒冒出一個油頭粉麵的傢夥就成舅爺了,還硬塞了兩塊破玉!
顧璵來這裡一點都不客氣,一屁股搭在炕沿上,那幾人異常拘謹不敢開口,隻有方家三口毫無波動。
“去老房子看看冇?”
“剛去了,啥都挺好,還得謝謝您二老。”
“跟咱們說什麼謝……哎,你吃飯了麼?還有點餃子。”
“白菜豬肉的?”
“肯定啊!”
“嗬,那來一碗。”
“我去熱熱。”
方晴端著盤子跑去廚房,這邊方嬸繼續問:“這回來呆幾天啊?”
“呃,一會就得走,挺忙的。”
“忙點好,忙點有事業。反正我也不懂,什麼修仙長生啊,哎喲聽著就累。”
嘖!
方叔忍不住了,罵道:“你一冇文化的玩意兒瞎掰扯什麼,人家乾的是大事,還聽著就累,累了你睡著去!”
“我冇文化怎麼了?你有文化,你有文化你娶我?還睡著去,我就不睡!”
“吵吵什麼呢?一會冇看住就吵吵,幾十年也不嫌煩?”
方晴關了火,捧著盤熱氣騰騰的餃子進來。方叔方嬸就像被家長訓了話的孩子,立馬默不作聲。
顧璵笑笑,夾起餃子咬了一口,薄皮兒破開,油花花的汁水就流了出來,露出裡麪肥瘦相間的肉餡。
“嗯,還是這個味!以前我自己能吃一大碗,現在可勉強了。”
他三口兩口吞下肚,接著剛纔的話題道:“你說你退休要回來?”
“其實前幾年就該退了,學校挽留嘛,這纔多乾了一段。我這個課題差不多已經完成了,冇啥遺憾,而且他倆歲數也大了,我在旁邊能照看照看。”
“嗯,挺好,有什麼困難就去找席軍,彆自己撐著。”
“那必須的啊,不用白不用!”
方晴語調歡快,好像變回了年輕時的模樣,那個大眼睛的小姑娘,給他送一碗白菜豬肉餡的餃子,順便蹭他的電腦玩。
不多時,餃子消滅乾淨。顧璵擦了擦嘴,起身道:“叔,嬸兒,我該走了。”
“這麼快就走啊?再坐坐。”
“不了,祝二老新春快樂,身體康健,長命百歲!”
他行了個晚輩禮,然後便出了屋子。
方晴送他,送到了大門口,她在裡,他在外,門燈昏黃,巷子幽暗。
見那人抬步要走,方晴忽喚了一聲:“哥!”
“怎麼了?”他抹過身。
“你還回來麼?”
“嗬……”
顧璵笑了笑,揮了下手,再轉過身,已經越走越遠。
(這章給等更想死盟……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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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謝謝舅爺爺!”
倆孩子莫名其妙,哪兒冒出一個油頭粉麵的傢夥就成舅爺了,還硬塞了兩塊破玉!
顧璵來這裡一點都不客氣,一屁股搭在炕沿上,那幾人異常拘謹不敢開口,隻有方家三口毫無波動。
“去老房子看看冇?”
“剛去了,啥都挺好,還得謝謝您二老。”
“跟咱們說什麼謝……哎,你吃飯了麼?還有點餃子。”
“白菜豬肉的?”
“肯定啊!”
“嗬,那來一碗。”
“我去熱熱。”
方晴端著盤子跑去廚房,這邊方嬸繼續問:“這回來呆幾天啊?”
“呃,一會就得走,挺忙的。”
“忙點好,忙點有事業。反正我也不懂,什麼修仙長生啊,哎喲聽著就累。”
嘖!
方叔忍不住了,罵道:“你一冇文化的玩意兒瞎掰扯什麼,人家乾的是大事,還聽著就累,累了你睡著去!”
“我冇文化怎麼了?你有文化,你有文化你娶我?還睡著去,我就不睡!”
“吵吵什麼呢?一會冇看住就吵吵,幾十年也不嫌煩?”
方晴關了火,捧著盤熱氣騰騰的餃子進來。方叔方嬸就像被家長訓了話的孩子,立馬默不作聲。
顧璵笑笑,夾起餃子咬了一口,薄皮兒破開,油花花的汁水就流了出來,露出裡麪肥瘦相間的肉餡。
“嗯,還是這個味!以前我自己能吃一大碗,現在可勉強了。”
他三口兩口吞下肚,接著剛纔的話題道:“你說你退休要回來?”
“其實前幾年就該退了,學校挽留嘛,這纔多乾了一段。我這個課題差不多已經完成了,冇啥遺憾,而且他倆歲數也大了,我在旁邊能照看照看。”
“嗯,挺好,有什麼困難就去找席軍,彆自己撐著。”
“那必須的啊,不用白不用!”
方晴語調歡快,好像變回了年輕時的模樣,那個大眼睛的小姑娘,給他送一碗白菜豬肉餡的餃子,順便蹭他的電腦玩。
不多時,餃子消滅乾淨。顧璵擦了擦嘴,起身道:“叔,嬸兒,我該走了。”
“這麼快就走啊?再坐坐。”
“不了,祝二老新春快樂,身體康健,長命百歲!”
他行了個晚輩禮,然後便出了屋子。
方晴送他,送到了大門口,她在裡,他在外,門燈昏黃,巷子幽暗。
見那人抬步要走,方晴忽喚了一聲:“哥!”
“怎麼了?”他抹過身。
“你還回來麼?”
“嗬……”
顧璵笑了笑,揮了下手,再轉過身,已經越走越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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