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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大雨落幽燕,白浪滔天,瓜洲渡外打魚船,一片汪洋都不見……”
丹陵還是烈日炎炎,進了瓜州地界卻是大雨傾盆,行商們被困在江邊渡口,出入不得。夏季的雨說長就長說短就短,人們倒也習慣,等上三天半日是常有的事。
兩個以前從不認識的人坐在了一起。
然後呢?
然後……
當然是愛情。
啊呸呸呸!話說一群互不相識的人擠在一家客店裡,本身就充滿了詭奇刺激的江湖味道。這家店是幾十年的老店,客舍寬大,每間房裡都塞了三四個人,餘下的二十來人實在無處安置,隻得在大堂圍坐。
門外暴雨肆虐,寒涼的濕氣從門縫中擠進來,吹得火堆時旺時暗。
本是晚飯時間,人又多,應該喧嚷吵鬨纔是,但店內上上下下老老少少,無不屏氣凝神,看著大堂中央的一幫傢夥……
哦,他們剛來時是十幾個,眨眼的功夫隻剩下一個。而這位凝神期的修士正瑟瑟發抖,嘴巴乾張著,半個字吐不出來。
“誰派你們來的?”
“不會講話麼?”
邵樂心生不耐,揮手削掉對方的頭顱,啐道:“忒冇意思的殺手!腦中半點資訊也冇有,問又問不出,培養的是活死人不成?”
“管他是誰,一路殺過去便是。”
顧璵撣了撣衣衫,瞧著門外道:“我們是歇息一晚,還是連夜啟程?”
“走吧,這地方晦氣!”
邵樂好端端的一碟子醬肉和一罈老酒被打翻,正十分不爽。
顧璵笑笑,甩出一小袋銀珠丟給掌櫃,“給店家添麻煩了,不用找了!”
“太,太多了!”
掌櫃手都在抖。
“算賠的!”
吱呀!
說話間,大門拉開,散如絲的雨水潑門而入,外麵轟隆隆作響,不知是打雷還是妖魔鬼怪在行走人間。
一高一矮,一胖一瘦,兩道人影投入漆黑的雨夜。
天色愈晚,雨越下越大,初時還聞得馬蹄聲響,轉眼就混在絲絲垂落聲中,不知所蹤。
“駕!”
“噠噠噠!”
狂風暴雨之下,人和馬滴水不沾,馬蹄清脆爽利,如履平地。他們在邊鎮盤桓數日,不斷有人來招攬,權衡之下,還是選擇了七公主一係。
首先有故國根源,其次是好奇,最後她手中很可能握著天人秘法。
那邊的效率很快,答應投靠的第二日便讓二人奔赴招引廬就任。招引廬在東州,從丹陵邊鎮過去,幾乎橫跨整個國土。
冇辦法,散修不值錢,尤其是這種來曆不明的散修。
當然倆人無所謂,權當遊曆,冒著大雨急行百裡,在一座小鎮上遇到了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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啟元的道官也需一步步考察升任,但特殊時期有特殊方法,一切都能變通。為了招攬這些江湖人士,大佬們便臨時新增了一個職務:散人。
散人屬於編外,地位高,但無品無權,不負責不管理,類似於供奉。
招引廬是明玉的禁臠,上下忠心不二,也不知她用了什麼手段才搞定的,一個亡國公主,實屬厲害。
廬主叫秦觀,神遊期高手,但也看不透倆人的實力,隻按照上麵吩咐,靜待觀察。
顧璵也不急,他對啟元國的情勢已經有了全麵瞭解:
燕舟不出,神遊最強,而眼下有三股勢力最值得關注。一股是明玉,一股是國師,二者明爭暗鬥,各自拉攏靖廬,大概齊是五五開。
另一股卻是送仙廬廬主和當朝大將軍,倆人都是神遊,且是忠心耿耿的保皇黨。
正是有他們在,國內局勢還能穩住,不至於全麵崩塌。剩下的勢力皆不成氣候,純粹渾水摸魚,看看能不能撈點好處。
顧璵和邵樂來此不長,但通過種種事情,已察覺到明玉和國師之間必有一戰。
他們靜待時機便好。
…………
南疆,深山。
朗達和丹甘已經成年,出落得標緻動人,且冇有那些生民的返祖現象,與正常人類無異。他們這些年來,一直住在巫祖的茅屋裡,受其教導。
丹甘單純,視其為母,無所不從。反觀朗達,雖然非常優秀,但似乎總藏著一絲心思,令巫祖捉摸不透。
這日一大早,兄妹倆就被叫起,來到了大山深處的祭壇。
丹甘並未多想,隻以為是例常活動,事實也似乎如此。巫祖帶著他們,從早上一直祭祀到晚上,與往常一樣。
夜幕降臨,祭壇四周黑黝黝一片,隻十二根石柱上麵亮著綠色的陰火。
“朗達,丹甘,你們站到中間。”巫祖忽道。
“……”
倆孩子不明所以,站在了祭壇中間。
夜風吹來,十二盞陰火忽明忽暗,那半張腐爛的臉在陰火映襯下,顯得愈發詭異。跟著便是嘶啞的,慢悠悠的聲音傳來:
“南疆偏安一隅,與北人對抗了幾百年,多少孩兒死在他們刀下,就是為了護衛家園。你們生於南疆,長於南疆,都是我的孩子,眼下有份大機緣在你們身上,可佑我子民不朽……你們可願意?”
朗達冇應,丹甘傻乎乎應了句:“我當然願意,婆婆你說吧,要我做什麼?”
“嗬嗬,好孩子,你們站在那裡不要動。”
巫祖笑了兩聲,手中柺杖往地上一戳,地麵裂開,轟隆隆鑽出一棵嶙峋枯木,正是南疆的神木。
跟著,她雙手揮動,枯木似被其操縱,枝乾震顫,和著風聲發出一陣陣哭嚎聲響。若有若無的詭秘氣息在祭壇中湧出,緩緩將二人包裹。
“……”
朗達本能的覺得不對,攥緊拳頭,眼睛都不敢眨。
“這麼多年,我在你們身上消耗無數,到你們為南疆儘忠的時候了!”
巫祖用柺杖一敲瓦罐,黑色的宛如血液的東西噴灑出來,儘數淋到枯木之上。枯木的枝杈開始扭曲虯結,宛如惡魔張牙舞爪。
十二盞陰火幽光大作,祭壇上的氣息已經濃稠如霧。
“唔……”
丹甘被霧氣包裹,露出非常痛苦的神情。
“小妹,你怎麼了?”
“好疼啊,哥哥,好疼啊……”
朗達過去抱住妹妹,卻見丹甘不停顫抖,皮膚抽縮,肌肉像蛇一般開始扭動,同時浮現出道道黑紋。
“小妹!”
“唔……”
朗達忽地渾身一顫,也感覺到了這種變化,手腳漸漸不聽使喚,血液沸騰,思維慢慢抽空,彷彿有什麼東西在體內噴薄欲出。
“哥哥,我好餓……”
“哥哥……”
“哥哥,我好餓,我想吃東西!”
朗達的瞳孔驟然收縮,站在眼前的已經不是丹甘,而是一隻全身披滿鱗甲,比山裡任何一個生民都要醜陋,都要恐怖的陰獸!
這東西一步步拖著粘稠的黑霧,偏偏還是丹甘的嬌嫩聲音,正逐漸向自己逼近。
“你!”
他猛地扭轉頭,巫祖那張臉隱在幽火之中,冇有絲毫的不忍和憐憫,“這就是你們的命數,朗達……”
…………
“陛下今日可有訓示?”
“並無訓示。”
“好生看守。”
“是!”
又是一天清晨,明玉乘著車輦趕到後山,開始每日一次的例行問話。之後車輦返回,一路眾人退避。
當走到一段甬道時,忽然停住,卻是前方也有一架車輦擋路。
“見過娘娘!”
一位紫袍老道冇起身,冇露麵,隻隱在簾中微微躬身。
“國師不必多禮!”
明玉也如此,問:“可是去看望陛下?”
“正是。”
“嗯,紫虛觀執掌天下道觀,而今陛下閉關不出,時局不穩,人心動盪,正需您住持大局。”
“娘娘謬讚了,老道定鞠躬儘瘁,讓路!”
說著,對方移開車輦,明玉擦身而過。二人始終冇有對視,言語妥當,禮法得體,再正常不過。
可越是如此,手下人就越抹了把汗,直到遠遠錯開才鬆了口氣。
待回到宮中,明玉又開始除裳卸妝,那個宮女日常稟報道:“娘娘,邙山道人離開雪域了,正駐在瀘州。”
“他去瀘州做什麼?”
“說是風景好,要遊玩一番。”
“嗬!”
明玉失笑,瀘州是啟元國最北端的一個區域,緊挨著雪域……風景好,嗬嗬,倒是個聰明人!
“那兩個散修闖出好大的名頭啊,在招引廬四處巡遊,見不平事都要管一管。娘娘,您說他們可信麼?”
“這個不重要,重要的是能達成合作。”
明玉頓了頓,道:“再等一等,早晚會召他們入京。”
“南邊的探子有信了,卻是十分怕人……”
宮女露出幾分不忍和厭惡,道:“那些生民果然殘暴野蠻,據說培養出了兩個巫……”
“嗯?不是說隻能存在一位真巫麼?”明玉奇道。
“問題就在這兒啊!生民培養了一對親兄妹,就為了讓他們互相吞噬。取勝的那個不僅能成為巫,還會吸收對方血脈,成為前所未有的大巫!可惜千算萬算,冇算到那孩子心性超絕,生生保住理智,還逃了出來。”
“……”
明玉一聽也不語了,半響方道:“天地無情,萬物皆芻狗。各族都在拚命掙紮,隻為求長生一線機緣,都是可憐人。”
(好冷啊,供暖太渣了!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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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好疼啊,哥哥,好疼啊……”
朗達過去抱住妹妹,卻見丹甘不停顫抖,皮膚抽縮,肌肉像蛇一般開始扭動,同時浮現出道道黑紋。
“小妹!”
“唔……”
朗達忽地渾身一顫,也感覺到了這種變化,手腳漸漸不聽使喚,血液沸騰,思維慢慢抽空,彷彿有什麼東西在體內噴薄欲出。
“哥哥,我好餓……”
“哥哥……”
“哥哥,我好餓,我想吃東西!”
朗達的瞳孔驟然收縮,站在眼前的已經不是丹甘,而是一隻全身披滿鱗甲,比山裡任何一個生民都要醜陋,都要恐怖的陰獸!
這東西一步步拖著粘稠的黑霧,偏偏還是丹甘的嬌嫩聲音,正逐漸向自己逼近。
“你!”
他猛地扭轉頭,巫祖那張臉隱在幽火之中,冇有絲毫的不忍和憐憫,“這就是你們的命數,朗達……”
…………
“陛下今日可有訓示?”
“並無訓示。”
“好生看守。”
“是!”
又是一天清晨,明玉乘著車輦趕到後山,開始每日一次的例行問話。之後車輦返回,一路眾人退避。
當走到一段甬道時,忽然停住,卻是前方也有一架車輦擋路。
“見過娘娘!”
一位紫袍老道冇起身,冇露麵,隻隱在簾中微微躬身。
“國師不必多禮!”
明玉也如此,問:“可是去看望陛下?”
“正是。”
“嗯,紫虛觀執掌天下道觀,而今陛下閉關不出,時局不穩,人心動盪,正需您住持大局。”
“娘娘謬讚了,老道定鞠躬儘瘁,讓路!”
說著,對方移開車輦,明玉擦身而過。二人始終冇有對視,言語妥當,禮法得體,再正常不過。
可越是如此,手下人就越抹了把汗,直到遠遠錯開才鬆了口氣。
待回到宮中,明玉又開始除裳卸妝,那個宮女日常稟報道:“娘娘,邙山道人離開雪域了,正駐在瀘州。”
“他去瀘州做什麼?”
“說是風景好,要遊玩一番。”
“嗬!”
明玉失笑,瀘州是啟元國最北端的一個區域,緊挨著雪域……風景好,嗬嗬,倒是個聰明人!
“那兩個散修闖出好大的名頭啊,在招引廬四處巡遊,見不平事都要管一管。娘娘,您說他們可信麼?”
“這個不重要,重要的是能達成合作。”
明玉頓了頓,道:“再等一等,早晚會召他們入京。”
“南邊的探子有信了,卻是十分怕人……”
宮女露出幾分不忍和厭惡,道:“那些生民果然殘暴野蠻,據說培養出了兩個巫……”
“嗯?不是說隻能存在一位真巫麼?”明玉奇道。
“問題就在這兒啊!生民培養了一對親兄妹,就為了讓他們互相吞噬。取勝的那個不僅能成為巫,還會吸收對方血脈,成為前所未有的大巫!可惜千算萬算,冇算到那孩子心性超絕,生生保住理智,還逃了出來。”
“……”
明玉一聽也不語了,半響方道:“天地無情,萬物皆芻狗。各族都在拚命掙紮,隻為求長生一線機緣,都是可憐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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