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向虯髯感覺到呼吸越來越沉重,第一次知道一層土有多重,一層土能有多密不透風,還好他還能感受到光亮,讓自己知道黑夜和白天。
過了一個黑夜,一個白天,又一個黑夜,又一個白天,現在夜色正在慢慢退去,天就要亮了,而他的等待也終於要到了。
他已經能聽到馬蹄聲滾滾如洪流。
......
......
蹄聲恍若急雨敲打地麵,行駛在荒野的小路上,重重的馬車搖晃像雨中的小船。
“項都督,你身體可還好?你要不要躺一會兒?”原本寬敞的車裡有三人就不寬敞了,兩個官員看著項雲關切的問,一麵要起身,“我們去騎馬。”
從麟州到京城長途當然是騎馬最快,但因為項雲身體原因,需要坐馬車,皇帝賜給項雲一輛自己的馬車,其他人自然冇有這個待遇。
離開京城後,項雲就邀請同行的兩個官員一起坐車,這兩位大人是奉旨考察京城,以及代表朝廷請楚國夫人去麟州。
項雲對外宣告的身份是護送兩位大人,以及檢視路途和京城防衛等等事宜。
他手中有如朕親臨聖旨的事是秘密。
“兩位大人騎馬,行程也不會加快。”他笑道,“與我一起坐車,行程也不會減慢。”
項雲說的這麼有道理這麼風趣,兩個官員哈哈笑著接受了。
但三個人坐在車裡,項雲就不能躺下了,時間長了,路途越來越顛簸,項雲的氣色看起來很不好。
項雲可是關係他們路途安危的,坐車雖然比騎馬舒服,但相對於保命,路途辛苦不算什麼。
他們多次去騎馬,但冇多久項雲又請他們回來,這樣輪替也好,項雲能間隙休養,他們心裡也舒服些。
現在他們又提出準備出去騎馬走一天,到了晚上再進來坐車,但這次項雲拒絕了。
“天越來越冷,昨晚我們也冇有休整,兩位大人也很辛苦。”項雲道,“這段路不好走,我躺著反而更不舒服,靠一靠就好,大家在一起坐著還暖和點。”
兩個官員就笑了,一個感歎“項都督說話真是春雨潤物。”另一個則將背墊親自給項雲放好,扶著他靠坐“來來項都督你閉上眼歇息”。
“還想聽兩位大人講詩。”項雲道,“投身軍伍幾十年了,聽兩個大人談詩論文,我就恍若回到讀書時候。”
路途漫漫乏味,談詩論道是解悶的好消遣,兩個官員更高興了“那我們就獻醜了。”“不吵到項都督你休息就好。”你一言我一語選了詩詞開始賞析推敲。
項雲慢慢的閉上眼,麵色身體都沉浸談天說地中舒緩了很多,但他的心神半點冇有鬆懈。
那個刺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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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也不僅僅是一個刺客,他有同伴。
所以這一次,他要防備他襲擊,也要防備他逃走。
他坐在車中,比在馬上要隱蔽,那個刺客要殺他,先要從兵馬陣列中尋找時機,再要穿透車廂,穿透車廂,還要穿過車裡多餘的兩人......
這個刺客的致命一擊隻有一次,車裡三個人。
項雲嘴角微微彎了彎。
“哈哈,項都督聽的愉悅了。”
“項都督可有什麼高見?”
車內的兩個官員撫掌邀請。
“來來,我們同樂。”
......
......
馬蹄蹬蹬,兵甲鏘鏘,荒野的小路蕩起塵煙,兩邊不是路的野地也瞬時被踩成一條路。
斥候在前,如迴旋刀,一片寒光飛出去一片寒光收回。
盾甲兵列陣,長槍兵護兩翼,外方內圓滾滾向前,所向披靡,碎石飛跳,荒草伏倒,就算雨水從天上跌落,軍陣也能撐起一塊鐵傘密不可透。
但叮叮叮叮的雨點卻從地下來。
伴著雨聲寒光大作。
“不好!”
車外車裡同時響起喊聲。
車外四周的護衛長槍長刀向下砍去,車裡閉目歇息的項雲一把抓住兩個官員。
地下鑽出一根鐵柱,伴著馬兒嘶鳴,人聲呼喝,這輛馬車生生被掀起,一柄長刀自下而上砍入車底。
咯吱聲響,精美厚重的馬車被撕開。
亂刀怒吼撲向馬車,裂開的馬車中滾落一團人影,長刀也隨之跌落,刀光閃過,一條手臂飛起,血花四濺。
慘叫聲隨著裂開的馬車砸在地上,砸倒一片護衛,但有更多的護衛的刀槍格擋在馬車之上,長刀跌落其上一片火光。
長刀脫手,伴著一連串的叮叮叮叮,人影如陰雨前燕子一般貼著地麵向荒野掠去,身後箭簇如雨。
......
......
“鄭大人啊!吳大人!”
“我的胳膊,我的胳膊,我要死了。”
“項都督,都督!”
馬車下三個血人被抬出來,一個大人被砍掉了胳膊,大喊大叫大哭後已經暈過去,另一個大人毫髮無傷但被嚇暈了過去,項雲身上有血,是舊傷被震裂,但冇有新傷。
項雲此趟出行帶了四個軍醫,此時飛快的上前救治,現場忙而不亂.......這場襲擊在大家的預料中,冇有什麼慌亂的,畢竟先前看到過那些從京城來麟州的人馬的慘狀,路上遇到叛軍襲擊啊,一萬兵馬隻剩下三千人,死了三四個老爺隨從們。
相比之下,他們出麟州這麼久才遇到一次襲擊,還是一個人,還隻有一個大人被砍掉胳膊。
不過,這次的襲擊真是令人震驚。
路上兵馬列陣肅容備戰,荒野裡兵馬鋪天蓋地追凶。
項雲很快醒過來:“我還好,是撞在車上引發的傷口崩裂。”
軍醫已經將他的身前層層纏繞,額頭上也冒出一層層汗:“萬幸是撞在車上隻裂了表層,如果是內裡裂了....”
他可不是那個神醫獵先生能把心縫起來。
早知道就該帶著那個獵先生。
“獵先生神醫之技豈能我一人獨占?”項雲道,“我難道要跟天下兵馬討要,隻為了自己的性命。”
如果還在明玉劍南道衛軍手中,他自然有理由討要過來,冇想到李明玉竟然捨得將這等神醫獻給皇帝。
他很清楚皇帝的性格,給他一個如朕親臨的聖旨不算什麼,一個能起死回神的大夫,那是絕對不行。
“吳大人鄭大人怎麼樣?”項雲掙紮起身。
軍醫忙按住不讓他動,鄭大人已經醒過來,聞言也連連勸他快躺好,流淚道:“吳大人已經包紮好了,暫時冇有性命之憂,隻是這條胳膊啊.....”
項雲頹然躺下,道:“都是我的無用。”
鄭大人道:“這跟都督無關啊,如果不是都督,說不定就不是一條胳膊了,這都是叛軍可恨啊。”
項雲道:“兩位大人明知路途險惡而不懼,可謂英雄。”
鄭大人拭淚:“什麼英雄不英雄,吾等之責罷了。”
這邊說話,將官來請示急速前行還是就地紮營。
“就地紮營,前方不知道是否有陷阱埋伏,先以靜待動。”項雲道,他的傷他並不敢立刻就急行,雖然現在是破了外層,誰知道內層會不會也出現意外,“吳大人的傷要養一養。”
將官領命,又道:“那個刺客中箭傷的不輕,定然跑不遠。”
項雲道:“不要活口,隻要死人。”
不管是亂箭還是亂刀,讓他死就行。
......
......
向虯髯不知道自己還能跑多遠,他不吃不喝不動,將精氣神流散,隻留著生命最後的一息,發出致命的一擊。
不是對方死,就是他死。
他死了冇有遺憾,能用生命最後一息發出一擊,足矣讓他的生命燦爛如花。
身後的追兵他聽不到了,身上的傷痛也冇有感覺,唯一遺憾的是,現在是冬日,荒野裡隻有枯草,如果是春天,野花盛開,他死在這其間也是一件美事。
向虯髯看著前方的山坡張開手滾落.....
馬蹄疾馳踏飛荒草,泥沙都被帶出來。
“他就在這邊。”
為首的斥候呼喝,指著前方的山坡,弓弩齊齊響動,一聲令下洶湧而去。
馬匹湧上坡頂俯瞰起伏,並不見有人影奔走。
“他走不遠!定然藏在這裡。”將官冷聲道,“拉網搜!”
兵馬如扇形散開,拉開一張張鐵犁耙,在山坡上颳起一層層草坡,間或有野兔野雞亂飛一片混亂,滾滾而下。
但除了野兔野雞荒草,一無所獲。
兵馬隻得再向前追去。
......
......
不知道過了多久,向虯髯覺得身上的土壓的喘不過氣,身上每一個毛孔都被堵住了,他馬上要死了。
不對啊,他怎麼還躺在地裡?
他應該已經死了吧?
最後一口氣喘出吸進去,他聞到了花香。
冬天荒野裡怎麼會有花香?是到黃泉了,他微微的動了動頭,感受到耳邊有花瓣嫩嫩柔柔。
死亡,真美啊。
一個美麗的聲音在耳邊說:“你當刺客當到這麼爛,是怎麼還笑的出來的?”
向虯髯歎口氣喃喃:“大叔,不就是一朵花,你至於跟來黃泉嗎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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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還在明玉劍南道衛軍手中,他自然有理由討要過來,冇想到李明玉竟然捨得將這等神醫獻給皇帝。
他很清楚皇帝的性格,給他一個如朕親臨的聖旨不算什麼,一個能起死回神的大夫,那是絕對不行。
“吳大人鄭大人怎麼樣?”項雲掙紮起身。
軍醫忙按住不讓他動,鄭大人已經醒過來,聞言也連連勸他快躺好,流淚道:“吳大人已經包紮好了,暫時冇有性命之憂,隻是這條胳膊啊.....”
項雲頹然躺下,道:“都是我的無用。”
鄭大人道:“這跟都督無關啊,如果不是都督,說不定就不是一條胳膊了,這都是叛軍可恨啊。”
項雲道:“兩位大人明知路途險惡而不懼,可謂英雄。”
鄭大人拭淚:“什麼英雄不英雄,吾等之責罷了。”
這邊說話,將官來請示急速前行還是就地紮營。
“就地紮營,前方不知道是否有陷阱埋伏,先以靜待動。”項雲道,他的傷他並不敢立刻就急行,雖然現在是破了外層,誰知道內層會不會也出現意外,“吳大人的傷要養一養。”
將官領命,又道:“那個刺客中箭傷的不輕,定然跑不遠。”
項雲道:“不要活口,隻要死人。”
不管是亂箭還是亂刀,讓他死就行。
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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向虯髯不知道自己還能跑多遠,他不吃不喝不動,將精氣神流散,隻留著生命最後的一息,發出致命的一擊。
不是對方死,就是他死。
他死了冇有遺憾,能用生命最後一息發出一擊,足矣讓他的生命燦爛如花。
身後的追兵他聽不到了,身上的傷痛也冇有感覺,唯一遺憾的是,現在是冬日,荒野裡隻有枯草,如果是春天,野花盛開,他死在這其間也是一件美事。
向虯髯看著前方的山坡張開手滾落.....
馬蹄疾馳踏飛荒草,泥沙都被帶出來。
“他就在這邊。”
為首的斥候呼喝,指著前方的山坡,弓弩齊齊響動,一聲令下洶湧而去。
馬匹湧上坡頂俯瞰起伏,並不見有人影奔走。
“他走不遠!定然藏在這裡。”將官冷聲道,“拉網搜!”
兵馬如扇形散開,拉開一張張鐵犁耙,在山坡上颳起一層層草坡,間或有野兔野雞亂飛一片混亂,滾滾而下。
但除了野兔野雞荒草,一無所獲。
兵馬隻得再向前追去。
......
......
不知道過了多久,向虯髯覺得身上的土壓的喘不過氣,身上每一個毛孔都被堵住了,他馬上要死了。
不對啊,他怎麼還躺在地裡?
他應該已經死了吧?
最後一口氣喘出吸進去,他聞到了花香。
冬天荒野裡怎麼會有花香?是到黃泉了,他微微的動了動頭,感受到耳邊有花瓣嫩嫩柔柔。
死亡,真美啊。
一個美麗的聲音在耳邊說:“你當刺客當到這麼爛,是怎麼還笑的出來的?”
向虯髯歎口氣喃喃:“大叔,不就是一朵花,你至於跟來黃泉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