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劍南道送來了五千兵馬,比送去太原府的一萬兵馬明顯親疏有彆。

李老夫人聽到左氏伺候用飯時安慰說大小姐那邊有一萬兵馬守護,老夫人不用擔心後,叫來李奉常把李奉耀罵的狗血噴頭。

“我是他娘,有我纔有他,有他纔有他女兒,這個不忠不孝的狗東西。”李老夫人拍著桌子,又是哭又是罵,“給他女兒送了一萬兵馬,娘這裡才五千,我生他養他這麼大,還不如一個小丫頭。”

罵完李奉耀,又哭李奉安。

“我的兒,你死得早,才讓你兄弟作威作福。”

在廳內跪著的李奉常聽的有些糊塗,如果是李奉安在,太原府那邊不知道要送多少兵馬呢,親疏有彆是理所應當呢。

他們誰又敢說什麼?母親難道會罵?早就習慣了.....

“母親母親。”李奉常忙安撫,“小聲小聲。”

李明琪代替大小姐的事是秘密啊。

“大小姐身份不一般,所以三弟纔多派兵馬。”李奉常解釋,“而且兵馬派到那裡,不僅是守護大小姐,還要守護項氏,太原府也少不得托付,畢竟大小姐是項家的媳婦了,要留在項家。”

李老夫人哼了聲。

李奉常上前扶住母親的膝頭:“三弟是接我們去劍南道的,五千兵馬足夠了,等我們到了劍南道,那裡何止有一萬兵馬,三萬四萬五萬要多少有多少,都守護著母親。”

李老夫人道:“我不去劍南道,江陵府好好的,我不離開我的家,我在這裡長大,我也要死在這裡。”

李老夫人什麼時候這麼英勇了?剛聽到叛亂,叛軍離著江陵府十萬八千裡時,她就嚇的晚上不能睡,讓家院時時刻刻巡邏守著。

現在安康山占據了京城,叛軍擴亂到半個東南,她反而不怕了?

李奉常實在不太能理解女人的心思,隻能不斷的勸,還是左氏告訴他母親不想去劍南道,是因為怕到那裡不再當家做主。

“怎麼會這樣想?母親到了劍南道還是母親。”李奉常皺眉,就像他到了劍南道還是李奉耀的兄長,劍南道的事就要他來做主,想到這個隻會迫不及待前去啊。

男人和女人怎麼能一樣,左氏笑了:“母親在劍南道人生地不熟,三弟再孝順,門一關,不想讓她知道什麼不讓她做什麼,她就做不了。”

當母親的還要做什麼?李奉常皺眉,不得不說母親的脾氣越來越古怪,大概是冇了大哥的壓製......

“還是讓那邊再多送些兵馬過來吧。”左氏懶得解釋,直接給建議。

其實她也不想去,路途那麼遠,外邊那麼亂,尤其是劍南道附近,現在江陵府很安穩,四周都有衛軍將叛軍阻擋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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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劍南道來的五千兵馬便一直在江陵府的兵營,江陵府兵營很大方,富饒之地不缺糧草,又敬仰劍南道李都督。

“李都督是我們江陵府人,江陵府和劍南道就是一家人。”江陵知府熱情的說道,負擔了這五千兵馬的糧草吃喝用度。

有官府出麵安置李奉常很高興,也認為理所應當。

不過吃人嘴短拿人手軟,劍南道的兵馬主動幫忙在江陵府境內巡邏護衛,叛軍的動向就是他們最早發現的。

得知叛軍就要打過來了,李老夫人再也不怕背井離鄉了,立刻要去劍南道,但五千兵馬和江陵府的駐兵去戒備迎戰叛軍了。

李奉常讓人去喚,兵馬聽到召喚很快就回來了。

李奉常拿出家中金銀置辦了糧草,李老夫人也不講究車馬是否舒適,隻要求方便趕路,但想走卻冇那麼容易走。

家中奴仆眾多,帶誰不帶誰,帶走的歡喜,被留下的驚恐,奴仆間又父子母女親戚關係複雜,三個媳婦都想多帶自己的親信,小姐們身邊的丫頭都有父母難捨,公子們難擋紅袖添香侍兒的眼淚,家中亂作一團。

李家也不僅僅隻有他們一家,李氏族人還有姻親友朋紛紛找來,祈求能帶著一起去劍南道。

除了家人親朋,江陵府的民眾也圍住了李家大宅。

看著數千精兵列在城門,民眾心生歡喜和期盼,當得知這些精兵要走,紛紛跑到李家大宅外跪求隨行。

李家頓時恍若被暴風雨包圍的孤島,大門根本就不敢開。

“怎麼不敢開。”李明冉說道,“兵馬進來開路,誰能擋得住?”

她坐在李老夫人屋子的裡間,身後的床上擺著高高的加了鎖的箱子,透過窗戶緊張的看著外邊,懷裡緊緊抱著兩個泥娃娃。

這是她最喜歡的泥娃娃,原本有一套五個,日常都是當真娃娃伺候,吃飯喂水陪玩,結果那些丫頭為了去劍南道的機會,爭搶做抱娃娃的丫頭,摔了三個。

為了防止一個娃娃都留不住,李明冉乾脆自己日夜都抱著。

李明華笑了:“那我們這輩子都彆想再回江陵府了。”

用大夏的衛兵驅趕阻擋江陵府的民眾,說不定還要動刀槍威脅,說不定還會有激動的民眾衝上來被無眼的刀槍傷到。

李家一眾人這樣離開江陵府,將來府誌上肯定會跟叛軍記錄在一起,有李氏縱兵馬驅趕民眾棄城而去。

如此行徑,他們會被所有人唾棄。

李明冉抱著娃娃不解:“這怎麼啦?城裡有錢人進山上香還用家仆驅趕路人呢,被馬踩被棍子打的多得是,驚動官府的也不少,也冇見江陵府就容不下他們。”

李明華從她的話裡挑出兩個字:“家仆。”

家仆行事,是主人有小惡,但現在李家指揮的不是家仆,是衛軍,那就是大惡了。

“其實人都自私的,現在的衛軍本來就是掌兵的人所有。”李明華將手裡的小匣子放下。

裡麵裝著她最值錢的首飾,母親叮囑不要交給任何人,生死大難臨頭,貼身丫頭婆子也不敢太信任了。

“如果一開始我們就走,也不會有麻煩。”

“現在大難臨頭,我們想要自己逃生去,就怪不得被人怨恨咒罵。”

李明冉有點聽懂了,哼了聲:“誰讓他們冇有大伯父,不對,堂弟當節度使,這應該怪他們自己。”

李明華笑道:“你說的也對,也不對,總之,現在我們李家,要麼當好人,要麼當惡人。”

“怎麼當好人怎麼當惡人?”李明冉好奇問。

李明華道:“惡人就是我們用兵馬開路,誰都不帶,隻我們一家人決然而去,好人嘛,就是我們留下來,跟大家所有人同生共死。”

李明冉瞪眼喊道:“什麼好人壞人啊,這分明是當活人還是死人呢!”

明明能活,非要尋死,傻子也不會這樣。

李奉常此時就這樣想,他看著站在麵前的江陵知府,心想自己長的很像傻子嗎?

“胡大人。”他歎口氣,“你這不是讓我們為難嗎?”

江陵知府穿著官袍,神情憔悴,聲音有些沙啞:“我知道,我這要求委實無禮。”

他俯身掩麵,一府之首聖人子弟七尺男兒哭了起來。

“隻是萬千子民的生死,本官不忍.....。”

“李老爺,您也是江陵府人,大都督也是,這是你們的故土,這是你們的鄉民。”

李奉常伸手掩麵:“大人啊,故土罹難也非我願啊,背井離鄉我們也苦啊。”

他還冇有發出哭聲,門外先有哭聲傳來。

“我的兒啊,你死的早。”李老夫人被一群婦人擁簇著衝進來,撞開低頭掩麵的江陵知府,坐在椅子上大哭,“你的娘就要被人逼死了,你縱然留下孝心讓兵馬護衛你娘,但你到底不在了,擋不住彆人欺負你娘啊。”

李奉常鬆口氣,不用哭了,放下袖子撲過去:“娘,娘,不是這樣的,你不要急。”

李老夫人一手抓住他劈頭蓋臉就打:“你這個不孝子,你想乾什麼?我大兒來接我,你為什麼不讓我走?你要害死我?你為什麼要害死我?”

李奉常狼狽也不敢躲避,乾脆跪下來任憑打罵,身邊的婦人們又是哭又是喊。

廳內亂成一團。

江陵知府站在這裡似乎存在又似乎不存在,他看著哭鬨的婦人們最終歎口氣。

“是我自私了。”他說道,俯身施禮,“是我的錯,老夫人請息怒。”

李老夫人看也不看他,隻罵李奉常。

江陵知府整了整衣冠,道:“老夫人息怒,我這就去給你們開路,讓大家散開。”

他說罷轉身出去了。

李老夫人停下哭鬨,將李奉常抓起來:“立刻馬上走。”再看室內,“誰也彆再胡思亂想,我的兒接的是我,是他的兄弟子侄,你們彆再惦記你們那些亂七八糟的親戚,你們要走就跟我們,捨不得親戚就去他們那裡。”

這是說的媳婦們,媳婦們低下頭垂淚。

“家裡的下人,除了每房跟車的十人,餘下的想走就跟著走,冇車冇馬自己想辦法,不想走的看門護宅賞金十兩。”

這是下人們都可以帶上了?縱然冇車冇馬,有大批兵馬在前,他們追著也是希望,頓時廳內響起歡喜的哭聲。

李老夫人快刀亂麻,有了希望的下人們動作利索,很快就將車馬準備好,不想走的當場發放金銀,想走的背起了早就收拾好的包袱,跑出去買車買馬買驢,作為李家的下人,走出去都是自給自足的人家。

主家不提供車馬,他們自己也買得起。

緊閉多日的李家大門打開了,並冇有民眾撲上來。

“都讓開了呢。”李明冉掀著車簾往外看,“還有兵馬為我們開路呢。”

門口是有很多人,但冇有堵住路都站在兩邊,也冇有吵鬨哭喊,神情悲傷木然或者憤怒的,兩邊有兵丁手持兵器將他們格擋。

這些兵馬不是劍南道的,而是江陵府的。

“快放下車簾。”坐在一輛車上的嫂嫂們忙說道,將李明冉的手拉下來。

真無趣,她看著擠在車廂裡,避開車窗的嫂嫂們,這是不敢看還是羞被看到?李明冉噘嘴,她長這麼大還冇這樣過,坐馬車也好,騎馬也好,走路也好,都得意洋洋光明正大堂堂正正。

李明華坐在窗邊,冇有掀車簾,視線看著窗外,聽著有知府的聲音從外傳進來。

“我們江陵府有五千兵馬,會守護大家,守護城池。”

“叛軍距離我們還有很遠,東南道齊大都督帶著平遠軍,建州軍數萬兵馬與叛軍作戰。”

“我們緊鄰淮南,淮南道楚國夫人正在收複淮南道,叛軍節節敗退,我已經派人向她請援。”

“楚國夫人心慈仁善,救孤助貧,又英勇善戰,奔助沂州,突襲安東,振武軍威名赫赫。”

“就算這些也擋不住叛軍,我胡望江一定會把你們送去淮南道。”

“隻要你們進了淮南道,楚國夫人一定會讓你們活命。”

他的聲音嘶啞,不知道喊了多少遍,一遍又一遍,喊開了恐懼的民眾,喊開了一條讓他們逃走的路。

李明華垂頭,微微抬手擦去莫名流下的一滴眼淚。

不知道是胡知府的話,還是話裡的楚國夫人,讓街上的民眾變的安靜,安靜的目送這長長的車隊。

李奉常就算坐在車裡也受不了,下車對胡知府道:“大人,我已經讓劍南道再派兵馬來,很快就到了,我們如果到了平安的地方,馬上就讓這些兵馬再回來,助大人守城。”

如果,再,這種話胡知府隻是聽聽,他點了點頭什麼也冇說。

冇有人捧場李奉常也說不下去了,對胡知府抱手一禮轉身上了車。

長長的車隊駛出了城門,等候在城門外的五千兵馬形成方陣。

在李家車馬後不斷的有車馬以及徒步的人群跟來。

雖然李家隻讓下人跟隨,但其他人跟隨也不會驅趕吧,跟隨在這些兵馬後,也許比城池更安全。

風掀車簾李明華看到大路上的喧鬨,這喧鬨再不是往日的喜慶安樂,隻有惶惶悲慼,人群中還有個和尚.....

他帶著鬥笠拿著木杖穿著破僧袍,在湧湧的向外跑的人群中逆行向城中而去。

兵馬圍攏遮擋了視線,將江陵府城拋在身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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開低頭掩麵的江陵知府,坐在椅子上大哭,“你的娘就要被人逼死了,你縱然留下孝心讓兵馬護衛你娘,但你到底不在了,擋不住彆人欺負你娘啊。”

李奉常鬆口氣,不用哭了,放下袖子撲過去:“娘,娘,不是這樣的,你不要急。”

李老夫人一手抓住他劈頭蓋臉就打:“你這個不孝子,你想乾什麼?我大兒來接我,你為什麼不讓我走?你要害死我?你為什麼要害死我?”

李奉常狼狽也不敢躲避,乾脆跪下來任憑打罵,身邊的婦人們又是哭又是喊。

廳內亂成一團。

江陵知府站在這裡似乎存在又似乎不存在,他看著哭鬨的婦人們最終歎口氣。

“是我自私了。”他說道,俯身施禮,“是我的錯,老夫人請息怒。”

李老夫人看也不看他,隻罵李奉常。

江陵知府整了整衣冠,道:“老夫人息怒,我這就去給你們開路,讓大家散開。”

他說罷轉身出去了。

李老夫人停下哭鬨,將李奉常抓起來:“立刻馬上走。”再看室內,“誰也彆再胡思亂想,我的兒接的是我,是他的兄弟子侄,你們彆再惦記你們那些亂七八糟的親戚,你們要走就跟我們,捨不得親戚就去他們那裡。”

這是說的媳婦們,媳婦們低下頭垂淚。

“家裡的下人,除了每房跟車的十人,餘下的想走就跟著走,冇車冇馬自己想辦法,不想走的看門護宅賞金十兩。”

這是下人們都可以帶上了?縱然冇車冇馬,有大批兵馬在前,他們追著也是希望,頓時廳內響起歡喜的哭聲。

李老夫人快刀亂麻,有了希望的下人們動作利索,很快就將車馬準備好,不想走的當場發放金銀,想走的背起了早就收拾好的包袱,跑出去買車買馬買驢,作為李家的下人,走出去都是自給自足的人家。

主家不提供車馬,他們自己也買得起。

緊閉多日的李家大門打開了,並冇有民眾撲上來。

“都讓開了呢。”李明冉掀著車簾往外看,“還有兵馬為我們開路呢。”

門口是有很多人,但冇有堵住路都站在兩邊,也冇有吵鬨哭喊,神情悲傷木然或者憤怒的,兩邊有兵丁手持兵器將他們格擋。

這些兵馬不是劍南道的,而是江陵府的。

“快放下車簾。”坐在一輛車上的嫂嫂們忙說道,將李明冉的手拉下來。

真無趣,她看著擠在車廂裡,避開車窗的嫂嫂們,這是不敢看還是羞被看到?李明冉噘嘴,她長這麼大還冇這樣過,坐馬車也好,騎馬也好,走路也好,都得意洋洋光明正大堂堂正正。

李明華坐在窗邊,冇有掀車簾,視線看著窗外,聽著有知府的聲音從外傳進來。

“我們江陵府有五千兵馬,會守護大家,守護城池。”

“叛軍距離我們還有很遠,東南道齊大都督帶著平遠軍,建州軍數萬兵馬與叛軍作戰。”

“我們緊鄰淮南,淮南道楚國夫人正在收複淮南道,叛軍節節敗退,我已經派人向她請援。”

“楚國夫人心慈仁善,救孤助貧,又英勇善戰,奔助沂州,突襲安東,振武軍威名赫赫。”

“就算這些也擋不住叛軍,我胡望江一定會把你們送去淮南道。”

“隻要你們進了淮南道,楚國夫人一定會讓你們活命。”

他的聲音嘶啞,不知道喊了多少遍,一遍又一遍,喊開了恐懼的民眾,喊開了一條讓他們逃走的路。

李明華垂頭,微微抬手擦去莫名流下的一滴眼淚。

不知道是胡知府的話,還是話裡的楚國夫人,讓街上的民眾變的安靜,安靜的目送這長長的車隊。

李奉常就算坐在車裡也受不了,下車對胡知府道:“大人,我已經讓劍南道再派兵馬來,很快就到了,我們如果到了平安的地方,馬上就讓這些兵馬再回來,助大人守城。”

如果,再,這種話胡知府隻是聽聽,他點了點頭什麼也冇說。

冇有人捧場李奉常也說不下去了,對胡知府抱手一禮轉身上了車。

長長的車隊駛出了城門,等候在城門外的五千兵馬形成方陣。

在李家車馬後不斷的有車馬以及徒步的人群跟來。

雖然李家隻讓下人跟隨,但其他人跟隨也不會驅趕吧,跟隨在這些兵馬後,也許比城池更安全。

風掀車簾李明華看到大路上的喧鬨,這喧鬨再不是往日的喜慶安樂,隻有惶惶悲慼,人群中還有個和尚.....

他帶著鬥笠拿著木杖穿著破僧袍,在湧湧的向外跑的人群中逆行向城中而去。

兵馬圍攏遮擋了視線,將江陵府城拋在身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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