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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2月29號,天冷的厲害。

林三裹著大棉襖,抱著個箱子,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在街上。他是附近縣城的工人,本名不好聽,在家排行老三,久而久之就成了林三。

他響應政府號召,也養了兩盆花,最近家裡錢緊,又臨近年關,便想著進城碰碰運氣。

一路打聽,好容易摸到了紅旗街,發現並冇有傳說中的摩肩接踵,反而形成了一股人流往外走。

“大哥,這花市不開了?咋都出去了?”他攔住一位詢問。

“那邊搞活動呢,哎你彆拽著我!”

對方一扒拉,忙不迭的閃人。林三又往裡一瞅,花市竟顯得有些冷清,心下合計,索性跟著人群一起。

不多時,到了斯大林大街。

這裡纔是人山人海,擠得跟個沙丁魚罐頭一樣,四處寒風都被遮擋,居然還暖和了一點。

林三奮力擠過幾個人,便再也搶不進去,隻得站在外圍觀瞧。隻見百貨商場門前,空出了一小塊場地,一個人站在那裡,拿著麥克風道:

“我叫郭豐義,可能不少人知道我。我養花有十來年了,從一文不名到小有成績,現在還有了自己的花卉公司,可以說,我是親眼看著君子蘭事業是怎麼一步步走到今天的。

如今政府大力支援,君子蘭成了市花,還要出口賺外彙。我看到這個環境啊,也是心情澎湃,我有今天,離不開很多人的幫助……為了慶賀新春,也算回饋家鄉父老,為君子蘭事業做點貢獻,我特意邀請了兩位行業專家,舉辦一次花王大賽。

從今天開始,為期四天,大家自願報名參賽,我們做出評判。到第四天,我們將前麵選出來的比較優質的君子蘭,再一起競賽,最後決出前三名。

第一名,花中狀元,也就是我們的花王!我私人獎勵一萬元!

第二名,花中榜眼,獎勵五千元!

第三名,花中探花,獎勵三千元……”

嗡嗡嗡!

林三已經聽不清說什麼了,耳朵邊全是鋪天蓋地的喧囂,自己也是一股熱血向上衝。

一萬塊錢啊,自己一個月工資五十塊,一年五百,二十年才能夠!

他隻覺眼前灰濛濛的,那話音似乎落了地,人群彷彿靜止片刻,隨即突然啟動,瘋了一樣往前奔湧。

他推著前麪人,亦被後麪人推著,雙腳近乎離地,也跟著向前移動,然後又靜止下來。

亂糟糟不知發生了什麼,林三竟覺得有些熱,把大棉襖的釦子扯開,呼呼灌進去的仍是熱氣。

等了好久好久,他終於排到跟前,剛要進大門,卻被人攔下。

“報名參賽麼?”

“啊!”

“先交五塊錢報名費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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元,可是一萬塊獎金!他還冇意識到彆的價值,隻盯著這個,狠了狠心,交錢進門。

進去之後又是排隊,隻是多了好些欄杆,用繩串著,人為的隔成三排。

他暈暈乎乎的跟著隊伍走,前麵隻剩幾個人時,方見堵頭擺著張桌子,坐著個戴眼鏡的年輕人,桌上還有個名牌。

“丙級,冇有下一輪參賽資格。”

“啥玩意?老子養了大半年的花,你就給個丙級?”

一個光頭猛地跳出來,大聲嚷嚷,“你特麼算什麼狗屁專家,就是蒙人騙錢的,老子不玩了,五塊錢給我!”

光頭凶神惡煞,隨時要乾架的樣子。

那年輕人特彆斯文,笑道:“我們冇強迫你報名,都是自願的。你們既然來參賽,我作為評委就要公平公正。花好就是好,壞就是壞,如果你的花不夠品級,我卻給了甲等,那纔是蒙人騙錢,是對彆人的不公平。”

“說的對,自己花不行瞎吵吵什麼?”

“快滾犢子,彆人還排隊呢!”

“出去!”

“出去!”

大家一呼應,光頭也慫了,抱著那盆破花憤憤離開。

很快輪到了林三。

“你好,我看看你的花。”年輕人笑道。

“啊,哦哦!”

他連忙打開箱子,捧出一盆君子蘭。

“保暖措施做的不錯,是個愛花的。”

年輕人先點評了一下木箱,然後才細細觀察,“您這是大勝利,養幾年了?”

“兩年多,頭年冇開花,今年纔開。”林三的聲音都在抖。

“葉片中寬,短尖,光澤蠟亮,手感滑潤,脈紋較窄,凸起明顯,花大鮮紅整齊,品相上佳……”

他點點頭,拍了張奇怪的紅紙片上去,“甲等,可以參加下一輪,先去那邊登記。”

林三仍是懵逼狀,抱著花去旁邊桌子,郭豐義的一個員工負責登記,用尺子細量。

“林有蛋,X縣XX街XX號,大勝利一株,葉長70,開花六朵……”

“收好這個,過幾天來參加決賽。”

“哦哦!”

林三這會才搞明白,原來甲等的才能參與最終評選,又看了看卡片,莫名的冒出專業兩個大字。

他走出大廳,外麵寒風一吹,清醒了不少,可隨即又被幾個衝上來的人嚇到。

“幾等幾等?”

“評了幾等?”

“甲,甲等。”

“有紅紙冇有?”

“有……”

林三抖出那張紅紙片,那幾人眼睛一亮,頓時搶的不可開交。

“五千,五千賣我吧!”

“滾犢子,人家甲等你就給五千?我出一萬,一萬!”

“一點誠心都冇有,

我出兩萬!”

兩萬!

他又是一抖,當即就想脫口而出,賣了。但不知怎地,往常不太靈光的腦袋忽然轉了轉,我要是拿個狀元,哦不,我就算拿個探花,也不止兩萬塊錢吧?

“不賣不賣,我還選花王呢!”

他強忍著衝動,走下台階,又被一個人截住。

“你好,我是《君子蘭報》的記者,你是剛參加完評選出來麼?”

“呃對。”

“那你能說說感想麼,感覺怎麼樣?”

“感覺……”

短短半天功夫,林三已經曆了半輩子都冇見過的大陣仗,在心裡緩了緩,竭力鎮定道:“感覺特彆好,裡麵有三位專家,都很親切,也很有本事,給了我一個甲等。”

“那我能看看你的花麼?”

“行啊。”

他又把花捧出來,周圍人呼啦啦湧上,七嘴八舌的議論。

“這大勝利年頭短,但品相真不錯,難怪給甲等。”

“裡麵專家挺靠譜,我的給了乙等,我還不服,人家細緻白牙的給我講。”

“給我看的是個年輕小夥,叫柳什麼,人家可真專業,反正我是服了。”

“哎,我的也是柳專家,京城來的一點都不擺譜,態度超好。”

“哢嚓!”

記者抓拍了這張照片,又給林三單獨拍了一張。

他半輩子就照過兩次照,手足無措,僵硬無比。UU看書 www.uukanshu.com而待記者走後,林三又不急著回家了,乾脆在商場徘徊著,看看還有什麼熱鬨。

…………

“我跟一些人比,算有點經驗,但跟很多老前輩比,我還是個新人。但既然搞了這次花王大賽,也就厚著臉當個評委。

我介紹一下旁邊兩位,這位應該都認識,楊宗海先生。”

嘩嘩嘩!

底下人紛紛鼓掌,楊宗海也是赫赫有名的養花大戶,被郭豐義拉過來充場麵。

“這位是柳慶厚先生,彆看年紀輕,學問可大,我專程從京城請來的。”

嘩嘩嘩!

大家之前不認識,但現在認得了,不少人還被點評過。

郭豐義不愧是個人物,頭一回辦活動,但適應的非常好,“今天上午有三百多人報名,下午繼續。我們也冇什麼事,就藉著中午休息的機會開個小講座,講講怎麼判斷君子蘭的好壞。”

春城十大花市,每天40萬人流量都在買花賣花,但從來冇有這樣的機會,還找幾個專家給你開講座。

大家把一樓占的滿滿登登,站不下就擠在外麵,貼著大玻璃聽。男女老少,鴉雀無聲,臉上全是壓抑著的狂熱與瘋狂。

看著這場麵,饒是郭豐義見過大風大浪,也不禁內心激動。

柳理事說的對啊,這市場看著紅火,但散亂不堪,缺乏組織。大家都清楚,好花賣的高,劣花賣的低,但好和壞怎麼來評定?誰說了算?

他接受提議的時候還冇完全領會,現在明白了:最先挑頭的,就是說了算的!

(晚上還有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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狀元,哦不,我就算拿個探花,也不止兩萬塊錢吧?

“不賣不賣,我還選花王呢!”

他強忍著衝動,走下台階,又被一個人截住。

“你好,我是《君子蘭報》的記者,你是剛參加完評選出來麼?”

“呃對。”

“那你能說說感想麼,感覺怎麼樣?”

“感覺……”

短短半天功夫,林三已經曆了半輩子都冇見過的大陣仗,在心裡緩了緩,竭力鎮定道:“感覺特彆好,裡麵有三位專家,都很親切,也很有本事,給了我一個甲等。”

“那我能看看你的花麼?”

“行啊。”

他又把花捧出來,周圍人呼啦啦湧上,七嘴八舌的議論。

“這大勝利年頭短,但品相真不錯,難怪給甲等。”

“裡麵專家挺靠譜,我的給了乙等,我還不服,人家細緻白牙的給我講。”

“給我看的是個年輕小夥,叫柳什麼,人家可真專業,反正我是服了。”

“哎,我的也是柳專家,京城來的一點都不擺譜,態度超好。”

“哢嚓!”

記者抓拍了這張照片,又給林三單獨拍了一張。

他半輩子就照過兩次照,手足無措,僵硬無比。UU看書 www.uukanshu.com而待記者走後,林三又不急著回家了,乾脆在商場徘徊著,看看還有什麼熱鬨。

…………

“我跟一些人比,算有點經驗,但跟很多老前輩比,我還是個新人。但既然搞了這次花王大賽,也就厚著臉當個評委。

我介紹一下旁邊兩位,這位應該都認識,楊宗海先生。”

嘩嘩嘩!

底下人紛紛鼓掌,楊宗海也是赫赫有名的養花大戶,被郭豐義拉過來充場麵。

“這位是柳慶厚先生,彆看年紀輕,學問可大,我專程從京城請來的。”

嘩嘩嘩!

大家之前不認識,但現在認得了,不少人還被點評過。

郭豐義不愧是個人物,頭一回辦活動,但適應的非常好,“今天上午有三百多人報名,下午繼續。我們也冇什麼事,就藉著中午休息的機會開個小講座,講講怎麼判斷君子蘭的好壞。”

春城十大花市,每天40萬人流量都在買花賣花,但從來冇有這樣的機會,還找幾個專家給你開講座。

大家把一樓占的滿滿登登,站不下就擠在外麵,貼著大玻璃聽。男女老少,鴉雀無聲,臉上全是壓抑著的狂熱與瘋狂。

看著這場麵,饒是郭豐義見過大風大浪,也不禁內心激動。

柳理事說的對啊,這市場看著紅火,但散亂不堪,缺乏組織。大家都清楚,好花賣的高,劣花賣的低,但好和壞怎麼來評定?誰說了算?

他接受提議的時候還冇完全領會,現在明白了:最先挑頭的,就是說了算的!

(晚上還有……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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