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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午的收工號響罷。

胡玉英帶著大女兒,扛著鋤頭,從田畈間的岸埂上,插小路回家。

“媽,你聞到冇?”

離家還有百米時,李雲裳忽頓腳,小鼻尖用力嗅,好香!

“誰家在燒肉呢。”

大姑娘不爭氣吸溜了一抹口水。

上回吃肉是啥時候,已冇印象。

胡玉英撫過女兒的麻花辮,笑道:“這不快到年底嗎,大隊殺豬,咱家多少能分點,很快就能吃上了。”

噢,原來上回吃肉是去年過年。

想起這個,姑娘特沮喪,“年豬按勞動力分配,咱家才倆勞動力,我還隻能算半個,分不了多少的。”

去年就是分小小一綹,家裡人多,感覺吃了,又感覺冇吃。

胡玉英寬慰道:“苦完今年,以後就好了,這不你大哥快轉正了嘛,你弟今年也該讀完,回來就是一個壯勞動力,比咱倆都強。”

李雲裳剛想說大哥要討媳婦,哪有閒錢幫襯家裡。

忽聽母親說起弟弟,不禁愁雲頓消,露出一對好看梨渦。

那確實。

建昆可太厲害了。

犁田、耕地、碾稻子、架水車……樣樣是把好手,還都技術活,掙滿工分妥妥的。

某貨要知道她的想法,絕逼一陣汗顏:姐你可彆說了,我愧對列祖列宗啊,忘了本……

越往前走,母女倆越蹊蹺,怎麼香味不淡反濃?

走到自家籬笆院旁時,兩人麵麵相覷。

好像是從自個家飄出來的……

這怎麼可能?

但,煙囪真在冒煙。

這已經令人不可思議!

唰!

李雲裳甩開大長腿,蹭蹭直衝大門。

“哎呀,咱們家哪來的肉啊!還有這些吃的!”

有時候吧,幸福來得太猛烈,未必是驚喜,很可能是驚嚇。

如果說二姐還有點無法抑製的興奮,掛臉上。

那老媽的表情,就儘是忐忑。

無需她們質問,李建昆主動解釋。

遂將如何發現商機,又如何得到獎勵的事情,娓娓道來,隻是簡化了過程,含糊了收入——

他們八成以為所謂的獎勵,就帶回的這些吃食,外加一身行頭。

兜裡的四百塊要真掏出來,保不齊嚇出個好歹。

李建昆知道母親有塊藍格子手帕,那是他兒時記憶中永遠無法抹去的色彩。

每每去上學時,母親總是小心翼翼攤開,將裡麵最大的幾張毛票子,塞給他。

這個裝錢習慣,母親一直保留,到老都是。

前幾天他找戶口本時,再次見到那塊藍格子手帕,裡麵有錢……3角7分。

這就是他們家全部現金財產。

胡玉英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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塞給他。

這個裝錢習慣,母親一直保留,到老都是。

前幾天他找戶口本時,再次見到那塊藍格子手帕,裡麵有錢……3角7分。

這就是他們家全部現金財產。

胡玉英長鬆口氣,給社隊企業辦事,總不能犯錯誤吧。

“這麼說,這些東西能留下?”

李雲裳不太確定問。

原來是這個來龍去脈……貴飛懶漢大笑,手一揮,“那咋不能留,王秉權的錢不賺白不賺,那是全公社頭號大狗腿子!”

這傢夥對老王成見頗深,認為他不實在,偷奸耍滑,好處占儘。

嗯,兩人是同年。

對公社自然也冇好感,誰捆你你試試……

“哈!”

李雲裳霎時欣喜若狂:“建昆伱可真厲害!”

一臉迷妹表情。

某貨微端著,抬手壓壓,“一般一般……”

“啊!”耳畔傳來一聲尖叫。

李建昆還以為地震了呢,再看他娘,趴在灶台邊,手持鍋鏟扒拉扒拉,痛心疾首。

“這麼些肥肉片子,你就這樣燉了?”

她不可思議望著丈夫。

貴飛懶漢滿不在乎,“咋了,還留點呢。”

鍋裡做的是白蘿蔔燉肉,挺大一鍋,白嘎嘎的,不過你還彆說,挺香。

李建昆猜到老媽要說啥,李貴飛確實不是過日子的人——

煉油。

“你先煉油啊,拿油渣燉菜不好?!”

猶記得當年,大哥成家,二姐出嫁了,他也參加工作,家庭條件變好後,母親常拿肥肉煉一碗豬油,擱籃子裡,吊屋梁上。

每逢自己休工回家,熱乎乎的米飯端上來,母親總會示意先拌拌。

那一拌,熱飯混合著碗底的冷油,催發出誘人香氣。

就算啥菜不要,都能扒光一碗。

往後母親年紀大了,不再讓她下廚,一些飯店搞情懷,也推出豬油拌飯,遇到必點。

卻如何都吃不出那種味道。

貴飛懶漢撓撓頭,“也是哈。”

“你呀你。”

痛歸痛,胡玉英卻也不捨得真罵他。

“我來做,你出去,出去。”

李建昆倒挺好奇,這難不成還有什麼補救辦法?

事實證明,他忒小瞧了老媽。

人把肥肉片子全撈出來,瀝瀝水,照炸不誤。

炸剩的豬油渣,再倒回蘿蔔塊中,大火咕嚕幾分鐘,一樣噴香。

還正合他意。

唯一欠點意思的是,吃的還是陳米粥。

家裡的米實在不足以再支撐一頓乾飯,這一點,連不會過日子的貴飛懶漢,都能意識到。

但就是這樣一頓飯,仍吃得有滋有味,堪比過年。

飯桌上,李建昆適時提出決定參加高考的事。

“噗!”

貴飛懶漢一口粥直接噴了。

李建昆抹把臉,寧也就是我爹。

不過,姐,為啥你也是這副表情?

嘴裡的那塊蘿蔔,你倒是咬啊!

還有……媽?

“!!!”

哥們真有這麼差嗎,上輩子不也考了,雖然冇考上。

貴飛懶漢抹把嘴,顧不得收拾殘局,瞪眼問:“你說真的?”

“比金子還真。”李建昆冇好氣道。

“不再好好想想?”

想你二大爺!

“必須考!”

“ www.shu.com嘖,你這,咋還不聽勸呢,自己啥水平心裡冇數嗎,記不記得去年讓你寫春聯。

“紅梅含苞傲春雪,綠柳吐絮迎新春,你哥從縣裡抄來的,報給你寫,結果你寫成啥?

“花苞的苞,你寫成包子的包;吐絮,你寫成吐須,鬍鬚的須。

“被你哥一頓胖揍,這麼快就忘了?

“說真的,你還不如我呢。”

有這事?

李建昆撓撓腦殼,不記得了。

胡玉英仔細瞅瞅兒子,問:“昆兒,你想好了,我聽他們說時間趕得很,馬上就要開考。”

“嗯!”

胡玉英沉默少許後,微微一笑,“行,那就考。”

老媽我愛你!

李建昆眉飛色舞,有老母親支援就夠了,李貴飛,邊涼快去!

“玉英你這……”

貴飛懶漢一臉埋怨。

考試是這麼好考的,不得交錢,不得買點書本筆紙啊?

時間這麼緊,不說弄點東西補補,那總要吃飽喝足纔有力氣拚吧。

這得多大的開銷?

明知冇戲,還非得往裡頭糟蹋錢。

造孽啊!

可憐他在這方麵冇啥發言權。

他也不掙錢。

“他爸,孩子既然有這個心,就讓他考吧,不然將來要怨咱呢。”

老媽你……

李建昆如遭雷劈,定格當場,氣得飯都吃不下,扭頭道:“姐,你說我能不能考上!”

“呃……能能吧。”

你為什麼要呃,為什麼要帶個吧字?

不跟你們好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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思的是,吃的還是陳米粥。

家裡的米實在不足以再支撐一頓乾飯,這一點,連不會過日子的貴飛懶漢,都能意識到。

但就是這樣一頓飯,仍吃得有滋有味,堪比過年。

飯桌上,李建昆適時提出決定參加高考的事。

“噗!”

貴飛懶漢一口粥直接噴了。

李建昆抹把臉,寧也就是我爹。

不過,姐,為啥你也是這副表情?

嘴裡的那塊蘿蔔,你倒是咬啊!

還有……媽?

“!!!”

哥們真有這麼差嗎,上輩子不也考了,雖然冇考上。

貴飛懶漢抹把嘴,顧不得收拾殘局,瞪眼問:“你說真的?”

“比金子還真。”李建昆冇好氣道。

“不再好好想想?”

想你二大爺!

“必須考!”

“ www.shu.com嘖,你這,咋還不聽勸呢,自己啥水平心裡冇數嗎,記不記得去年讓你寫春聯。

“紅梅含苞傲春雪,綠柳吐絮迎新春,你哥從縣裡抄來的,報給你寫,結果你寫成啥?

“花苞的苞,你寫成包子的包;吐絮,你寫成吐須,鬍鬚的須。

“被你哥一頓胖揍,這麼快就忘了?

“說真的,你還不如我呢。”

有這事?

李建昆撓撓腦殼,不記得了。

胡玉英仔細瞅瞅兒子,問:“昆兒,你想好了,我聽他們說時間趕得很,馬上就要開考。”

“嗯!”

胡玉英沉默少許後,微微一笑,“行,那就考。”

老媽我愛你!

李建昆眉飛色舞,有老母親支援就夠了,李貴飛,邊涼快去!

“玉英你這……”

貴飛懶漢一臉埋怨。

考試是這麼好考的,不得交錢,不得買點書本筆紙啊?

時間這麼緊,不說弄點東西補補,那總要吃飽喝足纔有力氣拚吧。

這得多大的開銷?

明知冇戲,還非得往裡頭糟蹋錢。

造孽啊!

可憐他在這方麵冇啥發言權。

他也不掙錢。

“他爸,孩子既然有這個心,就讓他考吧,不然將來要怨咱呢。”

老媽你……

李建昆如遭雷劈,定格當場,氣得飯都吃不下,扭頭道:“姐,你說我能不能考上!”

“呃……能能吧。”

你為什麼要呃,為什麼要帶個吧字?

不跟你們好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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